第二章 從演壹雙手開始

　　2005年1月，夜。
　　橡山影視城。
　　《神雕俠侶》劇組正在拍攝壹組關鍵鏡頭。
　　導演余敏，坐在攝影機旁。他戴著壹副眼鏡，額前有壹縷頭發是挑染成黃色的，穿著壹件沖鋒衣，整個人實幹又很新潮。
　　遠處，小龍女已經就位，甄誌丙也進場了。
　　卻不想，突然間傳來壹聲大喝。
　　“無恥賊道！休得侮辱龍姑娘！”
　　甄誌丙的演員當即就被嚇了壹激靈，小龍女也是坐了起來。
　　“誰呀！”余敏直接站起來，那壹縷黃毛都揚了起來。
　　劇組的工作人員也都跟著大罵，壹時之間，這戲拍不下去了。
　　“群頭呢？給我把人找出來！”
　　咱們這個劇組，每次劉壹菲拍戲都會有不少群演圍觀。
　　也沒辦法，現在劉壹菲實在是太紅了。
　　在以前，余敏也是睜壹只眼閉壹只眼，只要不影響正常拍攝，讓那些大小夥子遠遠的看壹眼天仙，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這次不壹樣。
　　誰這麽大膽！
　　誰這麽嘴欠！
　　倒是很意外，群頭馬上就把人給帶來了。
　　沈放沒跑。
　　我自己的夢，我跑什麽呀。
　　群演們的做鳥獸散，他渾然不在意。
　　群頭罵罵咧咧的過來，他也不在意。
　　面對導演余敏，他甚至滿臉笑容。
　　“導演，剛剛那是我喊的。”
　　余敏發誓，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囂張的群演。
　　劇組其他人也來氣了。
　　沈放依舊沒把他們當做壹回事，說道：“沒關系的，馬上就恢復正常。”
　　他這是想補救？
　　卻不想，更讓余敏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不對，是驚訝了在場所有人。
　　只見，眼前的這個小乞丐，閉上雙眼，張開雙臂，然後向後壹倒。
　　余敏等人全都懵了！
　　眼前這貨到底什麽情況？
　　哎呦！
　　啪嘰摔地上的沈放，他馬上就爬了起來，使勁揉後腦勺。
　　再看著眼前的這幫人，沈放也有些懵。
　　“妳們怎麽還在？”
　　好像，劇組的人在這裏，是他們的錯。
　　余敏他們感覺自己的拳頭硬了，越發的想揍眼前的這個小子！
　　沈放卻想著，剛剛那可是《盜夢空間》的經典招法，為什麽不起作用？
　　而另外的壹招……我死也不會自殺的！
　　“妳們別急！我還有辦法。”
　　還好，聽了這話，余敏他們略有些遲疑。
　　沈放認定了，這次的法子，壹定能讓他從夢中醒來。
　　緊接著，余敏等人就看到眼前這個小子，伸出手對自己的大腿狠狠的擰了壹下。
　　啊！！
　　沈放聽過這樣壹句話，男人要對自己狠壹些。
　　他剛剛絕對夠男人了，下手是真的狠。
　　不是說疼痛能讓人醒來嗎？
　　可現在為什麽只有疼，卻沒有醒！
　　難道這不是夢？
　　如果不是夢，那就是重生！
　　沒記錯的話，這是橡山影視城，自己回到了《神雕俠侶》劇組！
　　想到這裏，沈放的臉色十分古怪。
　　就剛剛自己的所作所為……如果他是余敏這幫人，他也很想揍自己呀。
　　但，心中又很是興奮。
　　重生啊！這是多麽難得的機會！
　　壹會兒恐懼，壹會兒興奮，沈放生動的詮釋了什麽叫‘笑的比哭還難看’。
　　余敏是個導演會看表情，可他從來沒有見過眼前這個群演的這種情況。
　　再想到這小子剛剛的種種舉動。
　　他八成沾點兒大病吧？
　　本來看他長的還不錯，面目清秀，是個帥哥來著。
　　“給我滾蛋！趕緊的！”
　　余敏雖然已經出離憤怒了，可還是摟住了火。
　　《神雕俠侶》這部戲開拍就備受關註，如果劇組出了個打架事件，那肯定是八卦頭條。
　　不值得跟這麽壹個神經病傻小子較勁。
　　沈放估計著，救自己的好心人大概名叫和諧社會。
　　還是趕緊跑吧！
　　怕晚了挨打。
　　……
　　橡山影視城，距離衡店大概200多公裏。
　　現在天色已晚，想要回衡店，若沒有劇組的車，那就只能打車了。
　　重生就當場社死並且直接失業的沈放，他可舍不得打車錢。
　　沈放換了衣服，便老馬識途壹般從剛剛的拍攝地‘山景’回來，在影視城附近找了個夜宵攤，要了碗面先墊墊肚子。
　　這個影視城本身就是為了拍攝《神雕俠侶》修的，剛剛開城不久，許多配套都還在建設中，沈放記得，這個影視城還建了壹個大雕的石像。
　　非常有氣勢。
　　但實際上，這版的《神雕》扮演雕兄的演員，名字叫做五毛特效。
　　算了，這事兒就不說了。
　　壹路走過，沿途風光以荒郊野嶺為主。
　　沈放原本打算在網吧對付壹宿，這算是比較便宜的過夜方式，但現在看來，影視城附近是沒有的。
　　等填飽肚子再去縣城碰碰運氣吧。
　　可還沒等他吃完，就有壹輛車子開了過來。
　　“成哥，那貨到底哪兒的？”
　　“我都記不住，反正是大車拉過來的。”
　　“那今天這是要拍大夜了？”
　　“沒辦法，甄誌丙那演員被嚇的心理出問題了，他演不下去，只能是等他過這了關。”
　　“成哥，那咱們所有人都挺著？”
　　“不然呢？這場戲景搭好了，人齊整了，而且還是必須晚上拍的戲，今天拍不出來，明天又得等到晚上，不如就今天熬出來呢。”
　　這個成哥，便是群頭。
　　他們壹行人下了車就先在夜宵攤要了好多的盒飯，大概是要給劇組送去。
　　所謂拍大夜，就是拍壹宿、拍通宵，非常辛苦，而更辛苦的就是現在這種，臨時拍大夜，因為就算是熬過了這壹宿，也會影響接下來的拍攝計劃。
　　成哥心裏清楚，別說他們這些龍套不願意，實際上導演才是最不想臨時拍大夜的，可現在只能盡力做準備了。
　　沈放在他們出現的那壹刻，便把自己的領子給立了起來，他可不想被認出來。
　　但聽成哥他們的話，好像拍戲出問題了？
　　沒記錯的話，這段戲就是所謂的《神雕》名場面。
　　也被很多書迷吐槽，直言金大師寫的太虐。
　　要是在2022年，壹提龍騎士，大家會聯想到印度阿三。
　　可在2005年，很多人大概就會想到甄誌丙。
　　不過，就沈放的記憶裏，這版電視劇的這段戲拍的還是很不錯的。
　　景做的很好，意境也是足夠，而且，主要是拍了甄誌丙的手，在小龍女絕美的臉蛋兒上輕輕婆娑。
　　總體上來說，拍的很淒美。
　　在各個版《神雕》中，這版說第二沒人敢說第壹。
　　就好像95版的那個尹誌平，拍的過於猥瑣，甚至讓不少人對易鍵聯都產生了不好的聯想，這真算是無妄之災。
　　這時，成哥他們已經開始吃上了。
　　顯然，要帶的盒飯挺多，夜宵攤得忙壹陣子。
　　“成哥，妳說要是能摸上壹把天仙的小臉蛋兒……”
　　“妳小子想的美！……嘿嘿，那可是天仙，是個人都想，可又有啥子辦法？咱們又不是演員。”
　　“可那個甄誌丙怎麽就演不下去了？摸人家天仙的小臉蛋兒，這不是壹件天大的好事……”
　　“少說那些渾話！咱們這是專業劇組，這是專業表演！”
　　就在他們不時冒出葷段子的時候，壹個人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正是沈放！
　　成哥等人都放下了碗筷，心裏合計著：妳小子膽子不小啊，還敢出現？想要工錢？
　　“成哥，我有辦法避免拍大夜！”
　　……
　　山景拍攝現場。
　　“妳怎麽回事呀？”
　　“導演，實在是，我，我……我就覺得特別的過不去。”
　　“為什麽呀？就因為那小子壹句話？”
　　“就是，就是……哎呀，我也說不好。”
　　“我們再走壹次？”
　　“我，我試試……哎呀！還是不行！”
　　本來準備的好好的，布景啊，還有鏡頭設計，都很OK。
　　可現在，眼前的這個甄誌丙就是不成了。
　　其實，余敏也能理解演員的心理問題。
　　因為這段戲本身就不好拍，甚至，小說《神雕俠侶》也是改過的。
　　原本金庸先生寫的是尹誌平，還不是在壓力之下改成了甄誌丙。
　　這個壓力是無形的，而且還挺大。
　　怪就只能怪那個搗亂的傻小子！
　　余敏這邊努力的開導著甄誌丙，而那邊劉壹菲跟劉阿姨兩人還算安穩。
　　“我說，妳沒什麽吧？”
　　“媽？我有什麽呀？”
　　“就是像那個甄誌丙那樣。”
　　“哈……我沒問題的。”
　　劉壹菲只覺得這是拍戲嘛，是工作。
　　劇本寫的也很含蓄，只是被壹雙手輕撫面部。
　　她只管閉眼就行。
　　其實，她真的很敬業，但凡能自己完成的戲就全都自己來，從不叫苦叫累。
　　她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的。
　　就在此時，劉壹菲突然噗嗤壹笑。
　　“怎麽了？”劉阿姨不懂女兒笑什麽。
　　劉壹菲不說話，只是壹指。
　　劉阿姨看過去，瞬間就明白了。
　　那個小子竟然回來了！
　　當沈放出現在余敏面前的時候，余敏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妳還敢回來！”
　　余敏他那壹撮黃毛又揚起來了，頗有怒發沖冠之感。
　　可沈放卻十分的古怪，壹點兒也不怕不說，還自報了家門。
　　“導演妳好，我叫沈放。”
　　余敏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剛剛氣的都忘了問這小子的名字。
　　妳現在還好意思來個自我介紹？
　　更讓余敏想不到的是，沈放伸出壹雙手，放到自己眼前。
　　“我是來幫忙的，也是彌補之前的過錯，導演，給我壹個機會吧。”
　　余敏本來怒氣勃發，可等看到了沈放的手，就被吸引了。
　　沈放的這雙手，骨骼勻稱，手指長而不纖細，反而有力量感，手上的皮膚更是緊致細膩。
　　壹般男人的手，大多會因為從事體力勞動，而變得骨節粗大，皮膚也會粗糙許多。
　　相比較來說，沈放這雙手好似精美的藝術品。
　　其實，這是因為他是個玩樂器的！
　　很多人可能沒有註意到，玩樂器的人，別管是什麽樂器，他們的手大多很好看。
　　就好像朗朗，他就算那麽胖，可壹雙手卻非常漂亮。
　　余敏並不知道沈放是玩樂器的，但他已經明白了沈放的想法。
　　他想做手替！
　　本來這段戲就是要拍的唯美，這雙手確實適合小龍女的嬌麗容顏。
　　“導演，我記得李案導演的《飲食男女》裏面，父親做菜那壹段，並不是郎雄先生親自下廚，而是用的鼎泰豐少東的手。”
　　果然如此。
　　余敏不禁多看了沈放兩眼，這個年頭，能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眼前的這個小夥子大概對影視有些研究。
　　接著沈放以最大的誠意說道：“導演，妳肯定也是不想拍大夜的吧。”
　　這話，實在是打動了余敏，任何壹個導演都不想拍這種大夜，更何況明天還要拍打戲，吊車都聯系好了，現在熬壹宿，演員明天狀態能好？
　　如果這小子手替成功，那麽，就完全不用管甄誌丙的心理問題，只要拍他幾個特寫就行了。
　　反正試壹試，也花不了幾分鐘。
　　“好！咱們就先走壹回，如果妳小子不行，以後就永遠別出現在我面前！”
　　‘走壹回’，就不是正式拍攝，在不開機的情況下演員進行表演，可以說是壹種‘彩排’。
　　沈放知道自己成功了。
　　只不過，他也真是沒想到，自己重生後的演員生涯是從演壹雙手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