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殺不殺？

　　鬥兵、鬥智、鬥勇，三樣皆敗，老酋長-黑水再也沒有抵抗下去的勇氣了，跳下戰馬，雙手倒持‘狼頭九牦大纛旗’，這位老羌人雙膝跪下，匍匐在地，向勝利者施以‘五體投地’祈降大禮！
　　這套禮節原本是壹代雄主-漢武大帝，為那些遊牧民族首領設定的，沒想到四百多年過去了，這些羌人心裏還牢牢記著，都是‘血與火’的教訓呀！
　　“偉大的、神勇無敵的漢軍統帥，西羌老酋-黑水匍匐在您的馬前，獻上自己的膝蓋和壹切尊嚴，祈求您大發慈悲，饒恕剩下的羌人吧，我西羌諸部子子孫孫，永感大德呀！”趴在地上，老酋長-黑水拼命磕起頭來，壹下又壹下，非常用力，很快額頭上就顯出了壹片殷紅！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大酋長-白狼也戰死了，包圍圈裏剩下的羌人再也無力抵抗，紛紛跪在地上，放下兵刃，將自己的命運和前途交給勝利者隨意處置！
　　“大都督殺不殺？”
　　“大都督殺不殺？”
　　數萬漢軍將士的目光全都集中到蕭逸身上，只要他的大手壹揮，河邊的幾萬羌兵立刻就得餵魚。
　　萬千生靈，皆在壹念之間，這個決心，不好下呀！
　　“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要再殺了！”略壹沈思，蕭逸仰頭向天，還擦擦眼眶，做出壹副悲天憫人的聖人模樣，“收繳他們的兵刃、馬匹，全都看管起來，受傷的，讓郎中來醫治，死了的，就地掩埋，不要讓他們暴屍荒野！”
　　“大都督仁慈！”
　　聽到軍令，數萬漢軍也長出壹口氣，仗打到這個份上，他們這些獲勝者也殺的手軟了，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整片大地都變成了壹片紅色，慘不忍睹呀！
　　“大都督，您是我羌人的再生父母呀，西羌三十六部永感您的大恩大德！”十幾名酋長跪在地上，拼命的磕頭謝恩，感激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人性就是這麽奇怪，按理說蕭逸壹仗斬殺羌人上萬，掉進渭水淹死的也有數千，這些羌人應該恨他入骨，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才對，可現實情況卻是，十幾名大酋長帶頭，數萬羌人全跪在地上對蕭逸感激涕零，對他視如神明！
　　‘殺壹是為罪，屠萬既為雄！’人性之妙，盡在這十個字中。
　　“收繳戰利品啦！”
　　“快點，戰馬，兵刃，盔甲，弓箭，還有他們的牛皮靴子，壹樣也別放過！”
　　數萬漢軍惡狼壹樣沖了過去，這次眼中冒得不是紅光，而是綠光，打了勝仗，不但升官，而且還能發財，在這方面，他們的大都督壹向是非常慷慨的。
　　蕭逸的部下就是如此，打仗個個爭先，搶起戰利品來也絕不含糊，各營主將都赤膊上陣了，看到好東西就拼命往自己懷裏劃啦，不管有用沒有，先占住再說。
　　曹家三兄弟也去搜剿戰利品了，雖然今天他們壹箭沒放，壹敵未殺，但既然來參戰了，就有資格弄點東西回去，再說，這可是他們的初戰，沒有點繳獲怎麽回去向父母兄妹們炫耀呀！
　　“哥哥，今天怎麽心慈手軟了，這可不是妳的風格呀！”小靜偷偷靠了過來，她對蕭逸放過那些羌人十分不解，以自己哥哥的性格，應該斬盡殺絕才是！
　　可他偏偏就是沒殺，所以小靜斷定，其中必有內幕！
　　“呵呵！我壹道軍令是能殺光河邊的羌人，可我殺不光草原上所有的羌人，至少現在還不能，所以幹脆放他們壹馬！”摸摸妹妹的頭，蕭逸露出壹絲無奈的笑意來，他不是不想殺，而是時機不到呀！
　　把這些羌人殺光容易，可那樣壹來漢、羌之間再無回旋的余地，勢必血戰到底，從此關中壹帶再無寧日，直到壹方滅絕為止！
　　打仗蕭逸並不怕，殺人更不會手軟，可他不想被連綿不斷的戰事拖住手腳，‘攘外必先安內’，中原內地還有大量的諸侯需要討伐，還有無數的百姓需要安定，所以他放過這些羌人壹馬，換來他們的感激和戰略緩沖時間，至於以後的事，等他騰出手來再說！
　　長安城頭，李傕、郭汜這兩名看客目睹了漢、羌大戰的全過程，從頭到尾，壹幕不落！
　　他們看到了羌人萬馬奔騰的場面，也看到漢軍萬箭齊發的壯觀，更看到了三千陌刀兵出戰的驚天逆轉！
　　當他們最後看到羌人被趕到河邊，大酋長-白狼戰死，余部盡降的結局時，二人內心最後壹點希望也崩潰了！
　　花費巨大代價請來的援兵就這麽沒了，那可是足足五萬羌人鐵騎呀？就這麽被蕭逸打敗了？
　　‘以步破騎’，結果還是完勝，這絕對是戰爭史上的壹個神跡，而他們二人就是神跡的見證者！
　　“怎麽辦？天下雖大，那裏還有我們的活路？”郭汜癱坐在城頭上，眼中全是茫然，這句話即是在問李傕，也是在問自己，長安城肯定是守不住了，下壹步去哪裏？
　　“沒辦法了，收拾東西，咱們連夜就走，帶上親兵，去西涼老家落草為寇吧！”李傕緊咬嘴唇，臉上也是壹片的灰敗！
　　“也只好如此了！”
　　王圖霸業，負之流水，他們的路走到盡頭了！
　　漢軍大營裏，那些留守的人才是最煎熬的，每個人都在翹首瞭望，雖然明知道什麽也看不到，可他們還是想知道戰場上到底如何了？
　　大軍是勝？還是敗？
　　折蘭壹直在帳篷裏來回走動，自己的族人正和漢軍大戰，身為羌人，她自然希望自己的族人們獲勝，可不知為什麽，她的心就是那麽亂，而且還不時的浮現出壹張可愛的小黑臉來，揮之不去！
　　隔壁的蔡文姬壹直在彈琴，從早晨到現在，曲子換了不知多少首，而且越彈越亂，最後琴音都有些發散了，可折蘭還是從中就聽出來兩個字關心！
　　“喜歡就說出來嗎，妳在這裏亂彈琴，那根‘死木頭’就明白嗎？”折蘭搖搖腦袋，不知為何火氣這麽大，是氣文姬，還是在氣自己？
　　陣陣的肉香傳來，那是‘胖劉’帶著壹幫火頭軍在準備慶功宴上需要的食物，大盆的牛羊肉，大壇子的美酒，快要把整座後營堆滿了！
　　“妳怎麽知道漢軍就壹定會贏？”折蘭也曾跑出去問過。
　　而‘胖劉’的回答也很簡單，“我家大都督就從來沒打過敗仗，大軍壹出戰，火頭兵就準備慶功宴，這已經是軍營裏的傳統了！”
　　“渭水河畔大捷！”
　　“我軍大獲全勝！”
　　“陣斬羌人兩萬，生擒三萬，大都督親手斬殺賊酋-白狼！”
　　焦急的等待中，壹匹報捷的信使飛馬闖入營中，連嗓子都喊啞了，還在那拼命的嚎叫！
　　“大都督萬勝！”
　　“漢軍萬勝！”
　　大營裏也響起壹片的歡呼聲，所有人興高采烈，比過年還要高興，其中就包括那些羌女們，自從嫁給了漢人丈夫，她們的心就全跑到這邊來了，如今聽到羌人戰敗，她們甚至比漢人還要高興，再也不用回去放馬牧羊過苦日子了！
　　聽到報捷聲，蔡文姬的琴音也立刻振奮起來，充斥著無邊的喜悅和驕傲，為大漢軍威，也為壹個男人！
　　至於折蘭，呆楞在帳篷裏，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白狼戰死，壹直壓在她頭上的大山沒有了，以後她們‘折蘭部’會成為西羌第壹大部落，這是喜！
　　渭水壹戰，二萬族人戰死，三萬被俘，羌人元氣大傷，從此以後再也無力與漢人對抗，這是悲！
　　壹片樹林全死了，壹顆樹木又怎麽獨活？
　　西羌其余各部都滅了，她們壹個‘折蘭部’又怎麽可能存活下去？
　　身為壹名羌女，壹個大酋長，她該為自己的族人做點什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