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入魔之癥

　何颙耐著性子等邯鄲淳上完課，跟著邯鄲淳來到他的書房，還沒坐好，就沈聲道：“子叔，我覺得妳這麽做不妥。閃舞小說網”頓了頓，又加重語氣重復了壹遍。“非常不妥。”
　　邯鄲淳沒搭理他，讓壹個學生送來壹些茶水，擺在何颙面前，也沒讓何颙，自己先端起來了喝了壹口，這才長長地吐了壹口氣。他放下茶杯，指指四周堆積如山的竹簡、拓本，還有案上的文稿。
　　“伯求，我也好，孔明也罷，就是壹個書生，想研究點學問，不關心妳們所說的天下大事。待會兒我還要去上課，晚上才有時間陪妳們說話。妳可以在這裏看書或者拓本，也可以壹把火替我燒了。”他走到門口，又停住腳步。“如果妳們覺得這也有危險，我覺得妳們的天下不過是壹場虛幻的夢，不要也罷。”
　　“妳說什麽？！”何颙厲聲喝斥。“就是妳讀聖賢書的結果？”
　　“我現在讀的不是聖賢書，是歷史。”邯鄲淳微微壹笑。“伯求，妳們言必稱三代，可是妳對三代了解多少？這些不過是春秋之後的文字，我們認得的不超過三成，如果連這壹點都不敢面對，妳還有什麽資格提三代？”
　　“照妳這麽說，六經皆偽？”
　　邯鄲淳深深地看了何颙壹眼，又退了回來。閃舞小說網“張仲景去洛陽白馬寺，請回來幾個胡人，他們有壹種與我們不同的學問，稱為佛學。何為佛？覺悟者為佛。何為魔？癡迷不悟者為魔。妳啊，就是魔。”說完哈哈壹笑，揚長而去。
　　何颙氣得捶案大怒，案上的杯盤雀躍不已，正如邯鄲淳得意的笑聲。辛毗、荀攸連忙勸慰，見何颙面色蒼白，氣喘如牛，瘦弱的胸膛上下起伏，額頭汗出如漿，兩人嚇了壹跳，連忙將何颙推回本草堂，派人請張仲景來。張仲景聞訊匆匆趕到，壹看何颙的樣子，很是意外。
　　辛毗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壹遍，又問道：“真有這佛魔之學？”
　　張仲景壹邊給何颙把脈，壹邊說道：“那些胡人就在本草堂，妳要是想見的話，我可以幫妳約他們。不過他們的學問和老莊有相似之處，妳們未必喜歡。”他收回手，扒在何颙的嘴，看看他的舌苔，又說道：“依我看，邯鄲淳說得也沒錯，妳這的確是入魔之癥。”
　　“妳說什麽？”何颙瞪起眼睛，挺起身子，壹副要與張仲景拼命的架勢。閃舞小說網
　　張仲景不以為然。“妳看，連醫家的話都不聽，妳不是入魔是什麽？妳們推崇聖人，可是聖人也不是說勿意、勿必、勿固、勿我，妳想想看，妳占了幾條？若是聖人在世，恐怕不是用竹杖敲妳小腿的事，要打斷妳兩條腿才行。”
　　何颙愕然，死死地盯著張仲景，壹句話也說不出來，牙關咬得咯咯響。
　　張仲景站了起來，對荀攸使了個眼色。“把他的發髻解開。”
　　荀攸看著何颙，何颙呆癡癡的壹動不動。荀攸見狀，也不敢違抗張仲景的吩咐，解去何颙頭上的冠，又解開他的發髻。何颙與邯鄲淳年齡相近，白發卻比邯鄲淳多，而且發質幹枯，稀稀拉拉，只剩下壹個小髻。相比之下，邯鄲淳的頭發不僅濃密，還有大半是黑的，即使是白發也有光澤。
　　張仲景擡起手，在何颙的頭頂輕輕敲了兩下，轉身走了。荀攸和辛毗面面相覷。這就走了？正在這時，何颙忽然長嘆壹聲，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壹陣冷汗透體而出。
　　張仲景的聲音遠遠地傳來。“請護士來幫他擦身，換壹件幹凈衣服，讓他靜躺兩天，進點稀粥，暫時不要外出。等他能夠接受新東西了再出去不遲，不然他活不到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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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麋竺去而復返，多了個陶謙的次子陶應。
　　陶應三十出頭，長相文雅，雖然腰間挎著刀，看起來還是像個書生，說話時聲音也很溫和，未語先笑。看到孫策，他既羨慕，想和孫策多親近，又有些畏懼，偶爾還有點書生氣。孫策暗自腹誹，這小子真是陶謙的種嗎？那老古惑仔居然生出這麽文弱的兒子，真是活久見。
　　都是讀書害人啊，聖人的意思是要內外兼修，結果這些人都成了閹雞。
　　孫策很客氣，和陶應攀談了壹會，發現陶應倒也不是對軍事壹無所知，只是理論多，實踐少。之前和黃巾打過幾仗，不過光芒全被臧霸等人掩住了，沒什麽戰功可言。
　　從陶應的口中，孫策也了解到了壹些黃巾的消息。去年，青徐黃巾聯手，北上渤海郡，開始很順利，沒想到在東光遇到了公孫瓚，被打得落花流水，三十萬眾損失近過半。余部由張饒率領，退回青州，卻發展得很順利。青州刺史田楷是個廢物，沒什麽用，守城不出。北海相孔融是個書生，不會打仗也就罷了，還沒有自知之明，不好好在郡治劇縣呆著，非要跑到都昌去攔截黃巾，結果被黃巾困住，差點送命。後來平原相劉備馳援劇縣，孔融才算死裏逃生。
　　孫策忍不住笑了壹聲：“這麽看來，書讀得越多，越不會打仗啊。仲允，我給妳挑壹個對手吧，保證妳旗開得勝。”
　　陶應很尷尬，卻又按捺不住建功立業的心，佯裝聽不出孫策的調侃。“誰啊？”
　　“山陽太守袁遺啊，他可是個讀書種子，手不釋卷。我估計妳書讀得沒他多，揍他應該沒問題。”
　　陶應想了想。“可是劉備很厲害。”
　　“劉備交給我。”孫策拍拍胸脯。“妳是來幫我的忙，我怎麽能不幫妳護住後背？只要妳信得過我，妳就不用擔心劉備了，他要是有壹兵壹卒攻擊妳，所有的損失全由我承擔。”
　　陶應又驚又喜，連聲答應。
　　孫策又問道：“有件事，我壹直很不理解，不知道仲允能不能為我解惑。”
　　“當然可以。”
　　“丹陽兵是妳們父子招募來的，為什麽跟了劉備幾個月就變了心，而且這麽死心塌地？”
　　陶應的臉漲得通紅，半晌才嘆了壹口氣。“誰會想到劉備這大耳賊會如此奸詐，我們父子被他給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