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權貴壹念

　　白山雖然悶，但心如明鏡，聽得這話，瞬間想通了前因後果。
　　這是盧家派來的人。
　　可盧家竟不是派人繼續來糾纏妙妙姐的事，而是派人來試探他會不會武功？
　　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盧家想把他送官、入獄、立功，繼而再強搶妙妙姐，給那什麽三叔做小妾。
　　否則此人何以話不多說，殺氣騰騰？
　　否則此人何以趕到密林深處在動手？
　　這是在把他往死裏逼。
　　亂世裏，城外的人命如草芥，縣城裏的也只是好壹點罷了，而這壹點顯然擋不住盧家這種大門大戶和縣令的壹聲招呼。
　　他和盧家有仇麽？並沒有。
　　人踩死螞蟻，需要考慮螞蟻的感受麽？不需要。
　　那麽，盧家對付他需要思考麽？也不需要。
　　盧家之所以動手，也不過就是盯上了大姐，盯上了就是盯上了，除非妳卑躬屈膝，遂了他們的意，否則就是沒完。
　　富貴人家的壹道念頭，落在泥腿子們身上，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諸多思緒瞬間閃過，而刀光已經掠至，但這刀光在他眼裏速度卻似乎有點慢，但他依然舉斧格擋。
　　當！
　　刀斧碰撞，音波震蕩。
　　對方的刀法顯然也不怎麽樣，居然被他擋下來了。
　　白山第壹次與人生死相鬥，心情卻有些難言的平靜，在擋下刀光的剎那，他無有稍微的停歇，側身踏步，快速近身，帶起壹陣惡風。
　　他速度很快，至少相對這盧家刀客要快不少，在他進入刀內壹尺時，對方才反應過來。
　　這壹反應過來，就看到壹只拳頭狠狠轟來。
　　拳未至，但勁風已經帶著秋雨粒子甩打在他臉上。
　　刀客持刀本就是裝個樣子，縣裏練出真氣的那是武道三境，有了真氣，而他還是武道二境，二境是食療配合著拳術鍛體的，哪裏會刀法？
　　這壹來，他直接松開了烏鐵刀的刀柄，收手，側身，揮拳，拳頭刁鉆地往從側邊往白山攻去，宛如壹只靈敏的飛鳥。
　　這是桃花縣上最有名的武館所教導的鍛體拳術——南風小鳥拳。
　　白山看著這軟綿綿、慢吞吞的拳術，心底稍稍楞了楞，怎麽這麽弱？旋即又醒悟過來，這拳怕是會半空加速吧？
　　不可輕敵，務必謹慎！
　　白山再度加快速度，傾盡全力，左拳如虎爪般，往旁揮去，格擋向刀客的小臂。
　　刀客只覺眼睛壹花，小臂就如砸在個鋼鐵上，肌肉發麻。
　　再然後，他只見那原本稍停的拳頭直接轟在了他臉上。
　　他只覺臉被壹根大鐵柱給拍中了，頭暈目眩。
　　刀客疼痛中卻也爆發了血性，暴喝壹聲，運起勁道，遵循拳路，又是壹拳砸向少年下顎。
　　可這拳在白山眼裏，依然慢了壹點。
　　白山雖然沒看到對方拳頭加速，但卻沒有絲毫怠慢，身形壹閃，擡肘，迅擊，粗暴地截擊在刀客的手臂上。
　　刀客發出只覺骨頭被根大鐵棍搗中，忍不住發出痛呼。
　　他從未在周邊見過這種殘暴而兇猛的打法，忽地……壹門拳術的名字沖入了他腦海。
　　“虎魄！”
　　“隱士會的虎……撲……拳！”
　　“妳是異……斷！”
　　他嘶吼著。
　　可每壹次嘶吼，都被白山用拳頭打斷，而倒是聲音都變了。
　　而白山並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進行交談的打算，萬壹被反殺呢？萬壹對方有底牌呢？
　　他雙目如照耀大地的燈，死死盯著面前的敵人，而身形如發了瘋的猛虎，又似壹臺永不疲憊的出拳機器，在秋雨裏，壹拳接著壹拳的轟下。
　　壹下，七下，十七下……
　　拳如疾風暴雨。
　　很快，刀客仰倒在血泊裏，氣若遊絲，奄奄壹息。
　　白山沈默地垂首，站在秋雨裏，雨水將他拳頭上的鮮血沖洗而去，壹滴滴落在地上，又在水窪塘裏如朱砂渲開。
　　忽地，他想起了什麽，左拳松開，迷魂藥紛紛地撒落下來。
　　“糟了……忘用了……”
　　“辜負大姐的壹片好心了……”
　　白山眼見著對方還有知覺，便開始審問。
　　隨後，他明白了情況。
　　壹切果然如他所料，這刀客是盧家家主派來試探他的。
　　不過，這盧家家主比他想的更狠，即便他裝作不會武功也不會被放過，而是會被這刀客打成殘疾。
　　而他若會，刀客則依然會打殘他，帶回去，交給家主，再送官立功。
　　而既然查明了他會虎魄拳，那他就是隱士會的異端，這若是送了官，那不僅立功，還是大功壹件，不過如此壹來，無論是他還是白妙嬋都會被處以極刑。
　　至於隱士會是什麽，這刀客知道的也不清楚，只說是壹個反叛大乾皇朝，褻瀆諸天神靈的組織。
　　白山隨手揮刀，解決了刀客，略作搜索，搜得三十文錢，然後左右看看，發現河畔有個破舊麻袋，便取了來，裝了刀客，再連同壹些石頭，紮緊口子，沈屍入河。
　　他凝視著河面數秒，有種不敢置信的感覺，因為他居然這麽輕松的殺人了。
　　但他卻很快恢復了，因為這雖然是他第壹次殺人，但在亂世看多了死亡和屈辱，便擔心自己或是重視的親人也承受這壹切，如此，有了執念，殺起人來也沒那麽抗拒了。
　　“沒辦法，外面雖然兇險，可今晚就必須帶大姐離開桃花縣了。”
　　白山迅速起身，把現場略作處理，也是虧了下雨，這血跡很快被沖散沖淡。
　　他抓著烏鐵刀快速返回，然後在半路又將刀埋入地下，做了標記。
　　待到今晚帶著大姐撤離時，他再來這兒取刀，壹來防身，二來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典當了換點銀兩。
　　……
　　……
　　暮色時分。
　　小雨停了。
　　少年背對著夕陽，背著壹捆的柴火站在小屋前，喊了聲：“妙妙姐。”
　　屋內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
　　旋即，門開了，壹張嬌俏的少女臉龐露出欣喜，那是看到親人平安歸來的欣喜。
　　少年輕聲道：“妙妙姐，我殺人了。”
　　少女的笑容凝固了，壹把將少年拉入了門中，又往外左右看看，這才關緊了門，壓低聲音帶著急音問：“妳殺了什麽人？”
　　“盧家派來的人。”
　　“就早上那事兒？”
　　“是，也不是。”
　　“哎呀，什麽意思呀？”
　　“是，說的是這確是早上那事引起的。不是，說的是事情已經不僅僅是早上的事那麽簡單了……
　　盧家派人來試我武功，然後他試出了我的拳法是虎魄拳，而虎魄拳好像是什麽隱士會的拳術。”
　　“啊……妳怎麽會隱士會的虎魄拳？”白妙嬋花容失色，她就以為白山天天在外寫字，偷聽了點武館的什麽拳術，然後自己練的，可沒想到卻是虎魄拳。
　　白山道：“我也不知道這虎魄拳是隱士會的專屬功法……”
　　說罷，他又沈默了下來。
　　知道又怎麽樣？
　　不知道又怎麽樣？
　　結果還不都壹樣。
　　今早盧家來搶人，他能不攔麽？
　　下午在黑風林盧家派人來試探，他若不還手，就會被打成殘廢，然後大姐被搶走，可能麽？
　　白山道：“妙妙姐，我們逃吧，逃的遠遠的。那盧家人還留了把烏鐵刀，我藏在黑風林，到時候取了可以在路上防身，去了新的縣城還能典當了換四五兩銀子。這些銀子足夠我們開始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