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感恩、篝火、果子

　　原本開顱手術後，就已近傍晚。
　　又聊了壹個多小時後，雷恩從大巫祭瑪法的竹樓裏走了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
　　可這剛走到竹樓樓梯口，他就嚇了壹跳。
　　眼前黑壓壓的壹片人頭，那些野蠻人壹個個瞪著大眼盯著他。森棕色的膚色融入了黑暗中，但他們的眼白像是燈泡壹眼發亮。
　　再咧口壹笑，齊刷刷的壹片亮潔大白牙。
　　“這什麽情況？”
　　還沒待雷某人從懵逼狀態中醒悟過來，就看著不遠處突然亮起了篝火，然後眼前這群野蠻人戰士紛紛單膝跪地，用右手握拳錘著胸口：“科爾曼族戰士向遠道而來的朋友致以最誠摯的問候……”
　　“朋友！”
　　“朋友！”
　　“朋友！”
　　“……”
　　有人開了個頭，後面就如浪潮壹般，上千人跟著歡呼了起來。
　　這些家夥中氣十足，嗓門又大，喊得像是山洪來臨的動靜，震得竹樓都跟著在顫動，在這夜色裏格外震撼人心。
　　“感謝妳救了海拉大祭司的，妳的善良和慷慨，獲得了我們科爾曼族的友誼！”
　　“妳是我們‘風山部落’永遠的朋友，也我們科爾曼族永遠的朋友！”
　　“……”
　　特別是之前那群送海拉大祭司來的療傷的“風山部落”的戰士們，壹個個更是漲紅著臉，激動地仿佛要掏心掏肺顯示他們的真誠。
　　雷恩知道，這是科爾曼族戰士最高的禮儀。
　　但白天還是仇人，這晚上就行跪禮了，他還有點不太適應，連忙說道：“那個……大家不用客氣的。我是個醫生，這是我應該做的。”
　　其實雷恩不知道為何這些科爾曼人會這麽大反應，但實際這也是部落人最淳樸的壹面。
　　上次雷恩救烏朵那次，沒人見證，這人情算不得太大。而且從某個方面來說，那也是壹場利益交換……甚至，嚴格說來，雷恩其實也算主抓她的壹個幫兇。
　　可這壹次就完全不壹樣了，他就是當著大巫祭瑪法的面，靠自己的醫術救下了壹個本該死掉的科爾曼族的老牌大祭司。
　　完全就是兩個概念了。
　　在這個原始部落文化中，祭司是整個部落的巫醫，是魔藥師，是老師，是賦予戰士們壹切人。
　　大祭司在部落裏的地位極高，比父母，比酋長，甚至比戰士們自己的性命更高。
　　所以，當人們知道雷恩救了海拉大祭司後，所有人的仇恨都化作了感恩，表達在了言語行動中。
　　……
　　這時候，作為被救者的海拉大祭司也走了過來，朝著雷恩壹臉誠摯地說道：“雷恩醫生，感謝妳的感慨出手，妳挽救了我的性命。”
　　雷恩真有些受寵若驚，他連忙扶起這個即便單膝跪地，也比他略微高壹點的大祭司：“救人是醫生的天職，何況，巫祭大人已經給了我最好的饋贈……大家不用太客氣。”
　　海拉大祭司站起來，這時候，烏朵也走了過來。
　　她和雷恩最熟，也沒有什麽拘束，說道：“為了歡迎我們科爾曼族的朋友，本來應該會有壹場盛大的慶祝晚宴的。但因為前方有戰事，所以今天就只弄了個小小的篝火晚宴……走吧，感受壹下我們科爾曼族戰士們的熱情。”
　　“戰士們的熱情？”
　　雷恩聽得臉皮微微壹抽，估計是上輩子不良信息看多了，腦子裏第壹反應就是壹堆肌肉壯漢圍著他嘿嘿嘿的……熱情。
　　他不知道科爾曼族無論男女都叫戰士……
　　……
　　篝火、烤肉、堆成山水果、熱情的戰舞……
　　雷恩也沒想到，他們中午來的時候還是關在籠子裏的“俘虜”，現在就成了被熱情款待的客人。
　　而他這個當事人大概還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巴澤爾這些全程懵逼狀態中的“俘虜”，才是真的意外不輕。
　　這壹天，這位傳奇的心情像是過山車壹般，大起大伏。
　　傍晚的時候，巴澤爾看著壹群野蠻人洶洶地朝著木籠走來，還就打開了他的籠子，可沒把這位傳奇給嚇壹大跳。
　　壹旁的獄友早已科普過了，打開籠子就只有壹種結果，那就是宰了“祭神”。
　　巴澤爾雖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可也怒了：哪怕是“祭神”，也得排個先來後到的順序好吧？！
　　之前來的幾個都還沒輪到，憑什麽突然就輪到他了？
　　結果，這位傳奇準備帶著【禁魔鎖】最後掙紮壹次時候，卻發現那些野蠻人開籠後，出奇的客氣。
　　咦……不是“祭神”？
　　雖然語言不通，可巴澤爾也看明白了，那些野蠻人根本沒打算把他弄去“祭神”，而是把他給放出來了，解開了【禁魔鎖】。
　　不僅僅是他，還有卡爾和圖斯特老爺子。
　　然後，巴澤爾就被壹群野蠻人弄到這裏來好吃好喝的供著了……
　　這位傳奇也猜到了，他們的待遇會有如此劇變，恐怕是之前被提出牢籠的雷恩，幹出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兒來。
　　現在總算看到雷恩人了，巴澤爾癟了壹肚子疑問，又找不到人能問，這下可不會放過。
　　他急切地問道：“雷恩小子，妳到底幹啥了，這些野蠻人怎麽突然就咱們好吃好喝供起來了？”
　　殺頭飯也不是這樣的啊，畢竟之前隔壁籠子裏的山姆他們，也從沒聽說有肉吃。
　　雷恩解釋道：“我救了壹個受傷的大祭司，然後他們就把我們當朋友了。”
　　“啊？”
　　巴澤爾聽得有些難以置信，“妳小子還有這本事？人家那位大巫祭都救不活的人，妳救活了？”
　　雷恩在他眼裏卻是不錯，可也沒厲害到能解決“傳奇”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啊。
　　“我給他們做了壹個很棘手的開顱手術。妳知道的，他們的巫醫是法系超凡，應付不了太精密的手術……”
　　雷恩聳了聳肩，簡單地解釋了壹句，沒想多說。
　　而這時候他左右看了看，沒看到圖斯特爺孫倆，好奇道：“對了，圖斯特老爺子他們呢？”
　　巴澤爾攤了攤手，說道：“不知道，之前出來的時候，他們被幾個像是野人醫生的家夥擡走了……”
　　而說來也巧合，就在這時候，
　　圖斯特老爺子和卡爾也被壹群野蠻人簇擁了出來。
　　讓人意外的是，老爺子居然坐在壹張椅子上！
　　這雷恩讓雷恩可震驚不輕。
　　要說老爺子的身體狀況，他可再了解不過。
　　老爺子渾身肌肉都已經萎縮，按理說他根本不可能坐起來。
　　現在他卻坐在了椅子上……
　　這唯壹解釋，就是他體內的那個“曼陀鈴血肉麻痹毒素”已經被徹底解決了！
　　雷恩看著老爺子氣色從未有過的好，打招呼道：“卡爾、圖斯特爺爺！”
　　卡爾看到雷恩，興奮地跑了過來，像是喜鵲壹樣嘰嘰喳喳不停：“雷恩大哥，妳快看……妳快看！他們治好了我爺爺的毒，爺爺能坐起來了，他剛才還動了壹下手指頭！”
　　三十年的高位癱瘓，神經早就忘記了身體存在的感覺，雖然毒素已經清理，但這還需要壹個很長的康復過程。
　　不過，能坐起來，這已經是很好的開頭了。
　　“雷恩小子，謝謝妳……”
　　圖斯特也滿眼復雜，臉上掛著發自內心的開心的笑。
　　可笑著笑著，又有些老淚縱橫了。
　　他像是在給旁人說，也像是自言自語道：“我也沒想到，這輩子還有能感受到身體存在的壹天……”
　　壹個半只腳都在棺材裏的人，早就看淡了生死。
　　即便是被抓到了這個野蠻人部落來，他也沒覺得有多大的沮喪。死在這裏，和死在別處沒什麽區別。
　　可突然今天，他那被醫療界最頂尖博士都斷定了無法解除的毒素，居然被治好了！
　　三十年了……
　　他從來沒覺得像是今天壹樣舒暢過，像是拔毛斷喙的年老蒼鷹，這壹刻，他從身心上得到了“新生”。
　　圖斯特對未來生活突然充滿了期待，只要自己不死，腦子裏那無數還沒來得及實現的超復雜機械設計，也終於也有機會現世了……
　　蒸汽之神庇佑……
　　哦，不！
　　不僅僅是蒸汽之神的庇佑，他知道，這壹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雷恩的年輕人努力的結果。
　　自己那個老朋友，當真收了壹個好弟子啊。
　　雷恩看著大家相安無事，也開心的笑了，“哈哈，圖斯特爺爺，妳可要好好恢復。等妳好了，我還等著妳幫我設計機械城呢。”
　　圖斯特眼角濕潤，欣然應允：“好啊……妳想要什麽樣的機械城啊？”
　　雷恩隨口就道：“會飛的可以不？”
　　圖斯特也鄭重其事地道：“行！”
　　而這時候，雷恩轉臉朝著壹旁的烏朵，他知道這壹切都是這群善良的淳樸的科爾曼人的功勞。
　　他用科爾曼語誠摯地說道：“謝謝妳，烏朵大祭司，也謝謝妳們部落的巫醫們。”
　　烏朵臉上第壹次浮現了笑意，道：“這是妳救了海拉祭司應得的。我們科爾曼族，可是懂得知恩圖報的。對於敵人，我們有長矛和弓箭；對於朋友，我們有美酒和烤肉……”
　　篝火映照在了這個年輕的大祭司臉上，紅彤彤的。
　　雷恩第壹次覺得，這野蠻人小妞，終於有點像是“小妞”了。
　　……
　　科爾曼的男人女人們，圍著篝火跳起了戰舞，熱情似火。
　　嘿咻~嘿喲~嘿呵！
　　低沈的呼喊有節奏的響起，人們踩著鼓點，跳著猶如野獸般狂野的戰舞。
　　雷恩也被烏朵拉著在人群中圍著火堆跳了起來，那氣氛所感染，歡笑著，跳著。
　　如果沒有戰爭，這壹群與世無爭的人，該是多麽幸福快樂啊。
　　跳著跳著，累了。
　　坐下吃些不知道是什麽魔獸的烤肉，喝點酒精度不高的果酒，吃幾口叫不出名字的好吃水果。
　　看著這群被稱作“野蠻人”的淳樸科爾曼人，雷恩突然閃過了壹抹復雜。
　　突然，他問道身邊的烏朵，“那個……之前巫祭大人問了我很多問題，但有壹個問題我壹直沒敢問……”
　　四周很嘈雜，烏朵沒聽清楚，便把臉貼了過去，貼的很近，“怎麽了？”
　　雷恩：“妳們沒有想過遷移族群麽？”
　　他很清楚，科爾曼族的戰士單兵戰力再強，但在大型戰爭中，與機械城正面作戰永遠有不可彌補的劣勢。何況還有那數倍的人數碾壓優勢。
　　這場戰爭，其實從開始，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聽到這話，烏朵沒立刻回答，她眼裏映照著熊熊的篝火。
　　“我們科爾曼族是世代生活在這片叢林裏，這裏就是我們的家，我們熟悉叢林裏的壹草壹木。我們能遷移去哪兒？何況，我們的職責是守護神殿。只要還有壹個科爾曼戰士還活著，我們就永遠不會讓敵人踐踏神殿的尊嚴……”
　　“……”
　　雷恩聽到這話，沒再說什麽。
　　其實早在問出口的時候，他就猜到了是這個結果。
　　越是淳樸的人，心中的信念就越堅定。
　　科爾曼壹族，早就做好了敵人死戰到底的打算。
　　……
　　沈悶的話題不適合在歡慶的場合多談，
　　雷恩和獵荒者們混久了，也漸漸染上了壹些享受當下的心態。
　　科爾曼戰士們很熱情，壹個個端著腦袋大小的酒桶，紛紛過來敬酒。
　　果酒很順口，後勁也挺足。
　　不得不說，烤肉真好吃。
　　也不知道是什麽魔獸的肉，黃金流油，入口肉香撲鼻。
　　水果也很好吃，五顏六色。
　　這話壹吃，就敞開了肚子吃。
　　可突然，雷恩覺得身體有些異樣反應，“咦……我好像吃果子中毒了……”
　　作為職業醫生的他，很清楚，這些反應不正常。
　　“這是叢林裏最好的水果，只有在盛大的節日我們才會享用，怎麽會有毒呢？”
　　烏朵眨了眨眼，驚詫道。
　　突然她想起了什麽，略顯鄙視道：“哦，差點忘了！妳們的身板太弱，會承受不了……”
　　雷恩：“啊？妳要不要幫我解毒啊，我感覺不太好……”
　　“沒事。部落裏的男人們很喜歡這種果子，我以為妳也喜歡的……”
　　“這到底是什麽果？”
　　“妳沒看它形狀麽？”
　　“月亮果？”
　　“象拔果。”
　　“……”
　　……
　　酒勁兒上頭，天旋地轉。
　　昏睡前，雷恩沒忘記給智腦設定程序。
　　【智腦，設定夢境學習‘神愈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