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歲月流逝中記起了自己

　　老皇帝又陷入了昏迷，尤彌爾留在了皇宮裏，打算陪她哥哥渡過生命最後的壹段時光。
　　雷恩吃飽了個皇室的“大瓜”，也沒在多留，離開了皇宮。
　　梅特涅是奧瑪皇帝的私生子，這消息要是傳出去，怕是立刻會引爆整個奧瑪高層。
　　從壹開始，梅特涅加入皇後陣營，目的似乎就很明確，就是為了復仇而來。
　　很顯然，老皇帝是知道自己被梅特涅綠了的。
　　怪不得這麽能忍，原來是親兒子。
　　不過，雷恩總覺得，是梅特涅那家夥故意讓皇帝知道的，想要從肉體和精神上雙重折磨他。
　　皇後和私生子有了茍且，怎麽處理？
　　無論殺誰，折磨的都是老皇帝自己。
　　而且，看上去，皇後現在還不知情，大概還有好戲在後頭。
　　不過，雷恩也僅僅是當花邊新聞來聽聽就罷了，這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少影響。
　　畢竟，皇後私生活如何，與他也沒什麽幹系；而奧瑪帝國是誰來當這個皇帝，對他們黑龍城來說，也沒有多少影響。
　　現在這局面，誰當皇帝，內亂似乎都已經註定。
　　梅特涅那家夥，似乎打算要把奧瑪帝國攪個天翻地覆。
　　相比八卦，雷恩現在更關心的是光輝城的威脅。
　　……
　　出了皇宮，雷恩帶著護衛找到了圖斯特爺孫倆。
　　這次來奧瑪皇都，替老爺子找回公道，也是正事兒。
　　老爺子現在的性格很孤僻，雷恩擔心他上門去討說法會吃虧。他這個當城主的，自然要親陪著自去壹趟。
　　奧瑪皇家科學院在帝都有壹座獨立的機械城，規模和雷恩前世的大學差不多。
　　面積挺大，有教學區，有宿舍區，還有花園和露天操場。甚至還有壹個叫“聽雨湖”的人工湖。
　　湖邊有壹片教職工宿舍區。
　　打聽來的情報說，老頭子放不下的那個姑娘“艾爾瑪·加西亞”現在就住在這裏。
　　當然，這也是當初她投湖自盡的那個湖泊。
　　老爺子打算先去壹趟，了卻心願。
　　……
　　不多時，雷恩領著護衛和圖斯特爺孫，壹行八人便漫步在了皇家科學院的校園裏。
　　學院裏的林蔭大道中，隨處可見年輕的機械師學徒們。他們都衣著華麗，臉上洋溢著青春活潑的氣息。這些少年男男女女臉上或多或少都浮現著壹絲區別於普通人的傲然。因為能在學院學習的，家裏至少都有壹位男爵以上的正式貴族。
　　今日的天氣不太好，壹直都下著蒙蒙細雨。
　　空氣吹拂的風帶著壹絲清涼之意，灌入衣袍，會讓人覺得後背微涼。
　　雷恩壹行人的到來並未引起任何人的註意。
　　小卡爾顯得有些興奮，他那雙古靈精怪的大眼四處打量著校園裏的壹切，對看到的壹切都充滿了興趣。壹邊走，還壹邊感慨道：“哇！這就是傳說中蒸汽機械的發源地啊……好壯觀啊。”
　　從小到大，卡爾都是跟著圖斯特老爺子學習，從來沒上過學院。
　　現在來到了號稱機械師的聖地，這讓他覺得很什麽都新奇。
　　建築、雕塑、氛圍……還有那些那些十二三歲的漂亮機械師小姐姐。
　　大概是機械師之間，會有某些莫名吸引力。
　　小卡爾看著那些帶著機械臂的小姐姐們，會不由地多看幾眼。
　　帝都的小姑娘明顯比其他地方更豪放，穿的也更性感，特別是貴族。她們看著卡爾在打量她們，不僅不回避，還會掩嘴輕笑，附耳悄悄說些什麽。
　　卡爾這小男生反而被她們看得臉上浮現了羞澀的紅暈，不敢直視。
　　雷恩的感知很強，聽清楚了那些姑娘悄悄話說了什麽，打趣了壹句：“卡爾，她們在說妳長得很英俊。”
　　卡爾壹聽，眼裏明顯閃過了喜色，嘴裏卻扭扭捏捏道：“才沒有呢。”
　　那臉上紅潤色出賣了他內心的激動，春心萌動的少男心理在他臉上浮現的淋漓盡致。
　　雷恩笑了笑。
　　卡爾更覺得不好意思。
　　索性，也就不去看小姐姐了。
　　學院裏的道路上就有很多雕塑和展櫃，都和蒸汽機械有關。
　　哪怕是雷恩這個外行，都看得有些很覺得眼前壹亮。
　　小卡爾更像是個解說家壹樣，壹路驚呼了過去。
　　“咦……那個雕塑居然是壹千年前的‘第壹代蒸汽機’啊！”
　　“那個是斯普格林大帝的雕像？！我在《蒸汽機械編年史》上看到過他的畫像也。”
　　“還有那個，第壹臺‘雙鍋爐蒸汽設備’……”
　　“……”
　　不得不承認，單說硬件設備，這“奧瑪皇家科學院”比他們才建城的“黑龍學院”確實要優渥太多。
　　雷恩想著，回去也給他們黑龍學院弄這麽壹些“校園文化”。
　　去往“聽雨湖”，需要穿過試驗區。
　　這片區域就可以看到成群結隊的機械學徒了。
　　機械學院裏，單片眼鏡，輔助動力機械臂，外附機械骨骼……幾乎都是標配。
　　所有學員身上都能看到幾件機械裝備。
　　而這時候，壹群學員正巧從雷恩他們不遠處路過。
　　卡爾看了領頭壹眼，嘴裏不自覺地嘀咕了壹句：“爺爺……妳看，剛才那個人身上的機械臂好像是‘愛斯達Ⅵ型動力臂’改良版本也。可惜那個已經是很早以前的技術了，機動性的缺陷也很明顯。噢，我覺得，它原本的‘單回路’應該設計成‘雙傳導管路’會更好壹些……”
　　大概是這話聲音有些大，碰巧那群學生就聽到了。
　　他們扭頭看到了雷恩壹行人，看到說話的是和卡爾後，臉上立刻露出了不服氣的冷笑。
　　越復雜的機械需要越豐富的知識儲備去支撐，學員們能做出的這種程度的機械臂就已經是很不錯的“結業作品”了。
　　如果是壹個中級以上的正式機械師說出剛才那句話，那些學徒或許還虛心受教。
　　可壹個看上去和他們同齡的家夥，居然也敢口吐如此“狂言”？
　　那個帶著機械臂的學員停了下來，朝著卡爾不客氣問道：“餵餵餵……我是高級班的馬克。小子，妳是那個班級的啊？”
　　“高級班”就已經是高級機械學徒了，他們壹般畢業，就能考核“初級機械師”。
　　而這馬克，也是高級班裏的佼佼者，自然有傲視其他學員的底氣。
　　這話壹說，他那個七八個同伴也壹臉不屑地打量著卡爾，也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
　　“看得很面生，好像不是我們學院的人。”
　　“哼，口氣還真夠大的啊。‘愛斯達Ⅵ型’可是教授們都贊不絕口的經典機械臂款式，哪怕是咱們高級班能造出來的都屈指可數。那家夥居然還敢大放厥詞，說什麽有技術缺陷……”
　　“切，大概是那個鄉下來的土包子，沒見過世面吧。”
　　“……”
　　聽著旁人指指點點，卡爾有些不知所措。
　　他覺得自己明明沒說錯啊，為什麽那些人會對自己有那麽大的敵意。
　　他地看了身邊的雷恩壹眼，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孩兒，弱弱地嘀咕了壹聲：“雷恩大哥……”
　　雷恩回應了他壹個自信的笑容，淡淡道：“我們黑龍城，不懼任何人。”
　　卡爾雖然很聰明，不過因為和人交流的少，特別是同齡人。
　　通俗壹點就是，智商很高，情商很低，缺乏與人交流的基本圓滑。
　　這也是很多專精技術的機械師的通病。
　　而且，卡爾沒正經上過學，就跟著圖斯特學。
　　他也不知道自己技術已經在同齡人中，算的上“妖孽”了。剛才那話雖然對雷恩這些人來說，說的沒錯；可在不認識他的人聽起來，就有些狂妄了。
　　雷恩的笑容給了卡爾信心，他看著那群人，很正式地自我介紹道：“我卡爾·富恩斯特。來自黑龍城。很高興認識……”
　　雷恩聽得，哭笑不得的眉頭壹挑，心道：卡爾啊，對方可不是真想要問妳名字啊……
　　果不然，話還沒說完，那群人就哄笑了起來。
　　“黑龍城？聽說是在蠻荒之地建起來的那座新城……”
　　“哈哈，果然是個鄉巴佬。聽說那座城池的人還和野蠻人壹樣，用石器生活呢。就這，還配在偉大的機械領域大放厥詞？”
　　“走咯，馬克學長，別和這種人多見識……”
　　“……”
　　少年們壹聽卡爾的話，根本沒興趣和他“認識”，嘲諷了幾句就結伴離開了。
　　帝都的人天生比別處多壹股傲氣，在他們看來，只要不是帝都土生土長的人，都可以叫做鄉巴佬。
　　何況“奧瑪皇家科學院”是蒸汽機械的聖地，這裏代表了最頂級、最完整的機械城傳承。
　　這些學院裏的學員，自然也有傲視其他地方機械師的資本。
　　所以，卡爾壹開口自報家門，自然就被當成鄉巴佬嘲諷了。
　　……
　　人走了，沒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
　　卡爾再次被人嘲諷，之前還興致勃勃的情緒，立刻就焉了下去。
　　雷恩笑著寬慰他說道：“卡爾，妳也別太在意。”
　　說著，他望著眼前這座學院，意味深長地說道：“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認清我們黑龍城實力如何了。”
　　即便不談地精科技，黑龍城現在的科技水平，也比奧瑪高了不止壹個層次。
　　現在奧瑪和希德兩大帝國都封鎖了黑龍城的消息，除了高層，底層很少有人真正了解黑龍城的情況。這些家夥，也都還活在虛假的繁榮中，還以為他們“奧瑪皇家科學院”代表著機械師的最高水平……
　　道理都懂，可被人嘲諷了，卡爾曼臉還是寫著不高興。
　　他努了努嘴，嘀咕了壹聲：“哦……”
　　……
　　穿過試驗教學區，就是植被茂盛的教職工居住區。
　　走過壹片開滿粉紅荊棘花的走廊，壹個漂亮的人造湖泊映入眼簾。
　　面積約莫幾百平米，雖然不大，但即便是雷恩也是第壹次在機械城上看到“湖泊”這種奢侈的東西。
　　它像是壹塊翠綠的寶石，鑲嵌在了這座鋼鐵城市之上。給冰冷的機械之都，憑添了幾分盎然的生機。
　　湖岸四周有各種精心栽培的花草，園林工匠正在細心的澆水、施肥，修剪花枝。
　　大概是因為下雨的原因，清澈的湖面上，可以看到壹尾尾漂亮的小魚，魚嘴壹張壹合，悠閑地遊著……
　　卡爾看著眼前的園林美景，剛才的郁悶壹掃而空，趴在圍欄上看湖面上的小魚，驚呼連連：“哇……爺爺，妳快看！水裏有好多小魚！”
　　雷恩也偏頭壹看，看到了壹雙滿是惆悵的濁眸。
　　圖斯特波光熠熠，雨滴落在湖面激蕩的壹絲絲漣漪的光影，倒映在了他的眼裏。
　　壹路上，老爺子壹言不發。
　　現在來到湖邊，他才指著壹個方向，說道：“哪裏，曾經就是我住過的地方……”
　　他的話，似乎把他的思緒帶回了三十年前，這裏曾經留下了他前半生的記憶。
　　曾經，他的實驗室就在湖邊角落。
　　現在三十年過去，建築已經翻修了不少，老爺子覺得略微有些陌生。
　　但那間小屋，依舊是原來那般模樣。
　　刷著褐色油漆的鐵皮屋頂，斑駁的藍色剝離，甚至是門口掛著的晴雨娃娃都壹模壹樣。
　　還有靠湖的墻壁上，用鐵通吊著的紫羅蘭……
　　那個記憶中的姑娘曾經親手植下的。
　　他記得她曾經說，滿是鋼鐵的實驗室裏少了些生氣，有些花兒點綴就更好了。
　　花開正艷，如同三十年前那般光景，不曾改變。
　　……
　　其實之前打聽到消息，說那個艾爾瑪·加西亞還住在學院的時候，雷恩也有些意外。
　　他以為是那“心機女”的算計，從某些特殊渠道知道了圖斯特要來，想要玩點什麽花樣。
　　可壹打聽，那位加西亞夫人已經在這裏居住了很多年了。
　　這就讓雷恩有些琢磨不透了。
　　當年圖斯特被盜取專利，這個女人肯定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後來中毒的事兒，她大概也脫不了幹系……
　　也因為圖斯特身敗名裂後，那女人的家族榮華富貴也有了，現在家族也擠上了奧瑪上流社會。
　　可還她住這破屋裏這麽多年，又是什麽意思？
　　雷恩沒去細想，這是圖斯特老爺子的私事。
　　……
　　侍衛們的留在湖邊，雷恩和卡爾陪著圖斯特沿著湖邊的廊橋走向了那座小屋。
　　在屋子門口，老爺子停了下來。
　　他面朝著那扇鐵門，舉著的手，也沒敲下去，又放了下來。
　　雷恩和卡爾也沒說話，靜靜地站在他身後。雖然沒看到圖斯特此刻的表情，可他那顫抖的手，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並不平靜。
　　不知站了多久，就這時候，雨停了。
　　紫羅蘭的香氣飄入了鼻息中，淡淡的花香，讓人覺得很清新。
　　屋子前的水窪裏，有幾朵盛開的粉色睡蓮，雨滴落在蓮葉上，融合成了壹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站在了門口，擋住了壹旁觀湖玻璃的光線，這時候，屋裏的人也發現了有人來訪。
　　沒待老爺子敲門，就聽到了屋裏響起了腳步聲，越來越近。
　　“哢嚓”壹聲，房門從內拉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壹個穿著紫色衣裙的中年婦人。
　　她的頭發壹絲不茍，妝容也恰到好處。五官很標致，氣度也雍容華貴。可想她年輕的時候，模樣必定也不差。
　　“妳們是……”
　　中年婦人看了看雷恩三人。
　　壹時間，仿佛時間都定格壹般。
　　雙方都打量著對方。
　　雷恩看到她的第壹眼，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畢竟，這位夫人和那個“太陽花商會”的副會長菲碧容貌有七分相似。
　　那位加西亞夫人本就要比圖斯特小壹些，算算年紀，今年應該五十出頭。貴族保養都不差，她的此刻的容貌也能看出年輕時候的影子。
　　但圖斯特的變化卻很大，毒素和歲月的摧殘讓在他臉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仿佛脫胎換骨，再也瞧不出當年那個英氣勃發的天才機械師半點痕跡了。
　　也不知道眼前的紫衣夫人如何認出來的，可她看著門口三人的時候，瞬間就把目光落在了圖斯特身上。
　　初見第壹眼，她眸光裏閃爍著疑惑。
　　可壹瞬間，表情便楞在了那裏。
　　轉眼，她臉上又浮現了壹抹釋然笑容。
　　可笑著笑著，便年淚流滿面了。
　　她在歲月的流失中記起了眼前的故人，仿佛也看到了那些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