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新大陸（二）

　　維洛斯特鄰近海岸的天然避險處，已經蓋起了許多簡陋的屋子，空氣中充滿海風的鹹腥氣與篝火的煙嗆味。
　　部落裏很靜，男人們大多都出去了，而皮膚黝黑的女人們拿著勾刃的小刀，三五成群的散坐著，在磨石上耐心打磨，把刀刃擦得雪亮。維洛斯特的女人同男人壹樣性烈，貼身帶著刀子，在與其他部落爆發沖突和爭端時，壹旦有機會，她們同樣會揮刀隔開敵人的喉嚨。
　　陪普默默的凝視磨刀的女人、刀鋒上的冷光，低低地咳嗽了幾聲。
　　陪普是這個偏僻部落的領袖，因為曾經到過黃金城，他的見識要比壹幫無知的部落族人高上許多，黃金城是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城市，它是世界的中心，維洛斯特的王冠。
　　那裏的士兵穿著銅鱗甲，頭戴熔鑄銅牙的長吻盔，披著長長的紅色披風，騎著駱駝高高在上的坐在鑲嵌寶石的鞍座上，據說他們每壹個人都曾得到神王阿圖索的祝福，十名士兵就可以戰勝壹個部落。
　　低沈的狼喘像是驚雷。
　　人們不約而同的扭頭看去，隨即俯首匍匐壹片，口中低呼：“先知。”
　　低喘的巨大白狼上是個披黑鬥篷的人，風帽遮住了他的臉，他坐在白狼上，不曾扭動脖子望向眾人。
　　陪普緩步走上前，在白狼齜牙之前駐足弓腰，頓了頓，又再次上前壹直來到狼首旁，恭敬說：“先知。”
　　披鬥篷的人這才有所反應，他的視線透過風帽在陪普的臉上掃了壹遍，用沙啞的聲音說：“妳們很厲害，在黑海作戰的數十個部族中，只有妳們抓到了活著的俘虜。”
　　“是。”陪普說：“但是我們不懂海族人的語言，沒辦法與他交流、審問。”
　　“這正是我來的原因。”先知壹把掀去黑色的鬥篷，露出鋥亮的光頭和塗滿彩繪的黝黑身軀，輕巧躍下狼背：“他在哪？”
　　“他在等待救贖。”陪普說，回頭喊了壹聲：“卡曼。”
　　帳篷裏傳來壹陣悉索的聲響，不壹會，陪普的伴侶拎著壹個被綁在藤蔓中的人出來，將他仍在狼首面前，不屑的看了俘虜壹眼，又躬身與先知打了聲招呼，隨即離開。
　　俘虜的嘴被藤蔓卡住，看到近在眼前的巨大白狼，發出壹陣啊啊嗚嗚的聲響。
　　“放開他。”先知說。
　　陪普用匕首將俘虜身上牢固的藤蔓隔開，俘虜立即跳起來向外逃跑，可惜身體素質跟維洛斯特土著有很大差距，沒跑兩步就被追上踹中膝蓋撲倒在地，被陪普用匕首架著拖回來。
　　“$^*&%……”俘虜面色猙獰的吼了壹陣，陪普隨即看了先知壹眼，示意情況就是如此，雖然能從表情上猜出對方說的不是什麽好話，但語言不通讓他們難以同海族人交流。
　　先知點頭，拿過佩普的匕首在手指上切開壹個小口，蘸血為墨，在腳邊潮濕軟爛的土地上畫下壹個圓形的符咒，隨後又強行隔開俘虜的手臂，將他的血淋在符咒上。
　　“*&%。”俘虜還在咒罵，但話到壹半就變成了：“愚蠢無知的維洛斯特土著，妳根本不知道妳們面對的是什麽，當帝國真正的力量抵達此地，妳們都將在滾滾鐵蹄下化為血泥。”
　　“帝國，是什麽？”先知面無表情的問。
　　“妳能聽懂我在說什麽？”
　　俘虜悚然反問，隨即又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能聽懂對方在說什麽了，他下意識望向地面那個詭異的符咒，鮮血正逐漸沒入泥土，消失不見。
　　這是魔法。他瞪大了眼睛，這壹定是魔法！帝國的情報有誤，維洛斯特同樣能使用魔法！而且這些土著中已經有人懂得使用魔法！
　　“帝國，是什麽？”面前渾身塗滿彩繪的詭異土著繼續追問。
　　“帝國，就是我們的家。”
　　“我明白了。”先知點頭，在腦海裏將帝國與部落劃上等號，又接著問：“海族人，我們與大海和平相處已有千年之久。這壹次，妳們為何而來？”
　　“海族人……”
　　俘虜沈默了壹會，說：“大海裏出現了巨大的變故，我們已無法繼續生存，渴望在大地上開辟新的家園。我們帶著友好的善意而來，是妳們先向我們發動了襲擊。”
　　“大地是我們的，如果妳們想要在這片土地上生活，應當先向我們提出請求，得到允許後才能登陸。”先知說。
　　“是我們的失誤。”俘虜低頭承認：“這是個誤會，如果妳們同意放我回去的話，我可以說服我們的首領，為之前的錯誤道歉，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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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分鐘後，雙方忽然發現彼此都不再能聽懂對方的語言，這意味著符咒失效了，先知示意來人將俘虜帶下去，然後帶著陪普向外走。
　　“他說的是真的嗎？先知。”陪普問。
　　“有壹些是真的，但關鍵之處大多都是假的，妳還記得他最開始說的話嗎？”先知搖頭，以維洛斯特語將俘虜的原話復述出來：“愚蠢無知的維洛斯特土著，妳根本不知道妳們面對的是什麽，當帝國真正的力量抵達此地，妳們都將在滾滾鐵蹄下化為血泥。”
　　“他口中的土著，應該就是指‘我們’。”
　　“沒有那些冒火的鐵管子，他們的身體就像羸弱的老人壹樣可笑。”陪普不屑的說：“就憑這些也想占據大地？黃金城的戰士根本不怕那些東西。”
　　“不。”先知壓低聲音：“災難就要來了。阿朵也部落的首領，還記得我們代代相傳的故事嗎？”
　　“妳是說神王阿圖索？當然記得。”
　　“那伊貢呢？”
　　“阿圖索壹生中最強大的敵人，據說阿圖索與伊貢搏鬥了三十三年，仍無法戰勝這頭可怕的怪物，最後只能借用鐵與火的力量，打造了八千根鎖鏈，才勉強將伊貢鎖住，之後又傾盡阿克蒙多壹族之力不斷加固，最終才將伊貢驅逐，封入永恒的深海。”
　　陪普講述著他在孩提時期便已知道的故事：“可這都不是傳說嗎？”
　　“不是傳說。”
　　先知說：“神廟的長者們已經收到啟示，伊貢已經蘇醒。它在冰冷的深海中度過了十萬年的時間，發誓將自己所遭受承受的鐵與火數百倍償還於阿圖索的後代，這些海族人使用的武器就是最好的證明。”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它將驅使著自己的仆從在大地上不斷散播恐懼與鮮血，最終，當伊貢如山般的身軀登臨大地，整個世界都將被洪水所淹沒，那便是世界末日。”
　　“我們要怎麽才能阻止它？”陪普聽得發起抖來。
　　先知搖頭：“沒有人能夠阻止它，無論是黃金城的主人還是神廟的長老，凡人所做的壹切都徒勞無功，這是我們註定迎接的末日。”
　　“只有當世界被洪水淹沒後，神王阿圖索才會出現，與伊貢進行長達三十三年的戰爭，然後將它封入大海，開啟壹個全新的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