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火器

　　樂山？
　　巨佛像？
　　倪昆臉色微變，沈聲道：
　　“這是何時發生的事？巨佛像周圍，是否有壹座迷宮般四通八達的洞窟？”
　　見倪昆果然轉移了註意，聞彩婷心中壹喜，暗自慶祝自己逃過壹劫。
　　同時口中說道：
　　“此事發生在半月前。因此事大利佛門，被佛門稱為佛陀顯聖，特意利用各種渠道大肆宣揚。短短十余日，便已哄傳蜀中，更借著長江航道，朝長江中下遊飛速擴散。
　　“現在各地佛門弟子，正絡繹不絕趕去樂山朝拜巨佛。我聖門對此也相當關註，已派遣高手前往樂山探查。至於公子所問洞窟之事，倒是不得而知。”
　　倪昆沈吟壹陣，斷然道：
　　“先不去飛馬牧場了，直接轉道，前往樂山。”
　　倘若那突然出現的“樂山巨佛”，真如他所想，存在壹座“洞窟”，那裏面的好處，絕對不比邪帝舍利遜色，甚至可能猶有過之。
　　因為樂山大佛本該在唐朝開元年間動工，而現在還只是隋末。
　　那麽這於壹夜之間，莫明出現於隋末的樂山大佛，很有可能便是那座存在著“淩雲窟”的樂山大佛！
　　既然拜月教、桃花島、日月神教、嵩山劍派、南海飛仙島都可以出現在這個世界，那麽風雲世界的“淩雲窟”又為什麽不可以？
　　現在“巨佛”現世已有十余日，而佛門勢力極其龐大，高手眾多，倘若去得晚了，被佛門先找到了淩雲窟……
　　那裏面的好處，說不得就要被佛門盡得了去。
　　哪怕佛門搞不定火麒麟，也可以把“血菩提”采摘壹空啊！
　　所以倪昆當即決定先往樂山壹探。
　　至於飛馬牧場……
　　反正魯妙子壹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再者魯妙子最愛戴著人皮面具，偽裝身份四處湊熱鬧，又是工程巨匠，樂山大佛那種壹夜之間出現的建築奇觀，很可能將他吸引過去。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在樂山就能撞見魯妙子。
　　當下倪昆也不休整了，著聞采婷迅速備好食水物資，連夜離了長林縣城，由她背著施展輕功，徑往蜀中方向趕去，晚上困乏時，就直接趴在聞采婷背上睡了。
　　同壹時間。
　　江都揚州。
　　隋帝楊廣已於今年七月，攜十萬驍果禁軍，並皇後、妃嬪、諸王公、公主、群臣百官以及僧尼道等賓客，第三次巡遊江都。
　　隋帝自與後宮居住在天下第壹豪華江景行宮“臨江宮”中，其百官群臣，則居住於江都城中。
　　此刻，揚州城內，壹座大宅正堂之中。
　　壹身姿飄逸，宛若謫仙的白衣文士，正端詳著手中壹件“機關暗器”。
　　此機關暗器桃木為柄，上雕浮紋，飾以金漆，彎曲的手柄正好壹握。
　　上有壹根尺長鋼管，色澤黝黑，通體光滑，在燭光下閃爍著金屬冷光。
　　鋼管後段，手柄上方，有個機巧的金屬部件，雕刻成袖珍龍首形狀，龍嘴正卡在壹個小小凹槽上，裏面嵌有壹塊燧石。
　　倘若倪昆在這裏，壹眼便可認出，這白衣文士手中的“機關暗器”，竟是壹柄燧發手銃。
　　哢嚓。
　　白衣文士用拇指張開龍首狀的擊錘，平舉手銃，忽壹轉身，將銃口對準身後大門。
　　恰在這時，壹位身著大紅大褶衣，戴烏紗小帽，面罩青銅鬼面，只露出眉眼額頭的修長身影，邁過門檻，踏入正堂。
　　白衣文士微微壹笑，食指扣動扳機，擊錘啪地壹聲，擊在藥池燧石上。
　　砰！
　　轟鳴聲中，銃口火光壹閃，噴出壹股白煙。
　　更有壹枚鉛丸，以常人肉眼不可見之勢，激射向那剛剛進門的紅衣人。
　　紅衣人不閃不避，倏地擡手，手速快如鬼魅幻影，修長白皙的食中二指只是輕輕壹夾，便將那滾燙彈丸夾在兩指之間。
　　“東方妳的功力又進步了！”那白衣文士笑道：“葵花寶典果然妙不可言，可惜妳得到的不是全篇，否則直追關七，亦不無可能。”
　　紅衣人松開兩指，將那被碾成餅狀的鉛彈擲在地板上，用雌雄莫測的柔和聲線說道：
　　“全篇葵花寶典，本就只是傳說，從未有人見過。至於火器這等玩物，聖主還是莫要拿它與屬下開玩笑了。”
　　白衣文士輕笑壹聲，隨手將火銃拋到桌上，悠然道：
　　“對我等來說固然是玩物，但尋常軍士，縱身披鐵甲，又豈能當此玩物壹擊？若大量裝備軍中，軍隊當可戰無不勝。
　　“若大隋早有此利器，則高句麗縱有傅采林坐鎮，亦可壹戰而下。大隋也不會因三征高句麗之事，落到如今這境地了。”
　　紅衣人淡淡道：
　　“如果聖主想要，屬下連火炮當如何鑄造，都略知壹二。只是聖主如今，還對這等小事有興趣麽？”
　　白衣文士輕嘆壹聲，緩緩道：
　　“弱四夷而壯中原，畢竟是我半生功業所在。如今突厥兩分，吐谷渾棄地西遷，西域四十余國臣服，北、西兩面皆有成就，唯遼東三征不克，損兵折將……心中有憾啊！”
　　紅衣人道：“聖主未免過於苛求完美了。”
　　白衣文士自哂壹笑：
　　“非苛求完美，只是……”
　　搖搖頭，不再多言，反問道：
　　“可查清那個自稱韋小寶的蠻夷來歷了？”
　　他手中這燧發火銃，正是自壹個叫“韋小寶”的蠻夷手中得來。
　　那韋小寶白日裏莫明出現在臨江宮外，躲在林中窺視皇帝行宮，被巡邏的驍果禁衛撞見。
　　禁衛見他頭皮光溜，只留壹條蠻夷樣式的鼠尾小辮，神情也頗是油滑猥瑣，便要拿下他問話。
　　哪知那韋小寶轉身就跑，輕功還挺不錯，差點擺脫了禁衛緝拿。
　　可惜被某位禁衛射手壹箭射中大腿，當場撲倒在地，終是被擒拿下來。
　　然而那韋小寶運氣也是差得可以，那壹箭竟射破了他的大腿血管，追擊他的驍果禁衛們包圍過去時，他已失血過多，陷入彌留狀態，只勉強說出自己名字，便壹命嗚呼。
　　禁衛們自那韋小寶屍身上搜出了這柄火銃，以及壹件刀槍不入的金絲背心，壹瓶能夠將屍體化為血水的藥粉。
　　而這些繳獲幾經周轉，落入了白衣文士手中。
　　以白衣文士的智慧，稍微擺弄壹二，輕易就弄清了這火銃的操作方式。
　　並且以他所知，這火銃絕非當下的中原，或是周邊各國可以打造。
　　當下派人去查那韋小寶來歷，試圖找出這火銃的來源，以及背後某些更令白衣文士關心的秘密。
　　可惜，紅衣人並未帶回他想要的消息。
　　“驍果禁衛窮搜方圓百余裏，沒有查出任何線索，那韋小寶當是平空冒出來的。”
　　“又壹個平空冒出來的？”白衣文士若有所思地看了紅衣人壹眼，輕聲道：
　　“這二十年來，平空冒出來的怪人可真不少……東方，妳說這天下，為何會變成這般光怪陸離的樣子？未來，又會有何等變化？歷史，是否會因此變得面目全非？”
　　紅衣人沈默不語。
　　白衣文士道：
　　“或許，拜月教主是對的？
　　“這大地本該是個圓球，懸於虛空，與月相伴，繞日旋轉。可不知為何，卻變成了‘天圓地方’……
　　“所以世界只是壹場幻夢，天下大多數人，包括妳我，都是某位不可思議的邪魔，幻化出來的幻象？
　　“東方妳所知的歷史，不過是邪魔編造出來，植入妳記憶的故事，而我所謂的功業，更是毫無意義？”
　　紅衣人依然沈默。
　　白衣文士喟嘆壹聲，悠然壹笑：
　　“罷了，真實也好，幻象也罷，我既能自主思考，不被任何人左右想法，那我便是真實的存在……”
　　搖了搖頭，他又問道：
　　“那拜月余孽還是沒有消息？”
　　紅衣人緩緩道：
　　“沒有。”
　　白衣文士淡淡道：
　　“既無消息，妳來見我又有何事？”
　　紅衣人道：
　　“蜀中樂山，出現了壹樁奇事……”
　　將樂山大佛之事敘述壹番，紅衣人道：
　　“那樂山大佛不該於今時現世，其莫明出現，當與天地異變、時序混亂有關。”
　　白衣文士怔怔出神壹陣，眼中閃過壹抹憂郁黯然，悵然道：
　　“蜀中麽……”
　　紅衣人道：
　　“聖主是否要親往蜀中壹探？”
　　白衣文士搖了搖頭，語氣惆悵地緩緩說道：
　　“連拜月教主都參不破這天地，被逼發瘋，區區壹尊大佛奇觀，又豈能窺破天地大秘？蜀中我就不去了。妳帶上玄冥二老，代我走壹趟吧。”
　　紅衣人道：
　　“若佛門阻撓？”
　　白衣文士語氣飄忽：
　　“那便宰幾個禿驢。”
　　紅衣人道：
　　“有消息稱，慈航靜齋當代傳人已經出山，第壹站便是蜀中。樂山大佛現世，慈航靜齋當代傳人或許也會去湊個熱鬧。若遇上她，該當如何？”
　　白衣文士淡淡道：
　　“如何對付慈航靜齋當代傳人，是花間傳人與陰癸傳人的事。妳若遇上，不必理會。”
　　紅衣人略壹頷首，不再多言，身形壹閃，鬼魅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