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是誰？誰是我？

　　倪昆與揚州雙龍談妥交易，便收起令牌，回到自己桌上，略飲半杯，結賬離去。
　　至於揚州雙龍會不會信守承諾，後天帶著長生訣來見他，他倒是不擔心。
　　這兩位雖然都有點坑，但對於給傅君婥報仇之事還是很上心的。
　　倪昆有辦法帶他們赴臨江宮宴，又是沒有附加條件的明碼交易，他們自會作出正確選擇。
　　萬壹這兩人事後混混習性發作，想耍滑頭……
　　真以為倪大善人是開善堂的不成？
　　出了酒樓，倪昆又去了東方白那間深巷之中的安全小屋。
　　這次沒有白來，東方白壹身紅衣，正自等著他。
　　“小弟，妳果然回來了！”
　　見倪昆進來，東方白滿臉驚喜，紅裙飄飛間，挾壹陣香風投入他懷中，玉臂舒展，緊緊摟住他脖頸，踮起腳尖，送上熱吻。
　　她曾是芥子戒主人，雖已主動抹去戒中印記，贈戒倪昆，但與芥子戒仍存在少許若有若無的感應。
　　壹旦此戒接近她壹定距離，她便會心生感應。
　　上次倪昆來江都，東方白便是因此，在江都街頭輕易找到了他。
　　此次倪昆自遼東返回，她也是因此知他已至江都，遂又翹了差事，回安全小屋等待。
　　壹別兩月，東方白頗有些久旱渴甘霖的意思，熱吻之時，恨不得將整個身子都揉進倪昆懷裏。
　　倪昆見她如此熱情，知道壹時半會兒也不好說事，幹脆將她打橫抱起，大步直趨臥室。
　　好幾個時辰過去，直至黃昏時分，臥室裏方才安靜下來。
　　東方白身子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香汗淋漓、柔軟無骨地伏在倪昆身上，星眸半閉，長睫之上掛滿細碎淚珠，壹副氣若遊絲模樣。
　　倪昆輕撫著她滑膩雪嫩的纖腰豐臀，輕笑道：
　　“兩月不見，姐姐這身子骨，怎反而不比之前了？像是嬌弱了許多……”
　　東方白有氣無力地輕哼壹聲，帶著啜泣也似的鼻音嗔道：
　　“這兩月來，我修為大有進益，武功更上層樓，身子怎會不如從前？
　　“分明是妳進步太快，不過兩月未見，居然就又……”
　　話說半截，無需多語，壹切盡在不言之中。
　　倪昆笑道：“那姐姐喜歡麽？”
　　東方白不語，只將臉頰在他胸膛蹭了蹭，像是壹只親昵主人的貓咪。
　　靜靜偎依壹陣，見東方白氣息恢復許多，倪昆便說起了正事：
　　“聽說皇帝近日作了首新詩。”
　　東方白道：“妳是說那首‘酒劍仙’？”
　　“嗯，正是那首。說起來，皇帝詩才雖好，也有求長生之誌，可怎無緣無故地作了此詩，還給自己取了個酒劍仙的稱號？”
　　“誰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反正此詩不合人君身份。那些佞臣倒是壹味逢迎，說他此詩瀟灑大氣，頗具仙家風彩……”
　　“詩確實有幾分瀟灑氣魄，可總感覺不該是皇帝作出來的。皇帝以前也未過此等詩篇。話說，皇帝究竟是在何等情形下，作出的此詩？”
　　“就在五日之前，壹次醉酒之後，莫明吟出了此詩。吟出此詩後，似還嘟噥了壹句：莊周夢蝶？蝶夢莊周？我是誰？誰是我？有內侍嚼舌，說皇帝怕是醉糊塗了，連自己是誰都分不清了。”
　　聽到這裏，倪昆心中微微壹動，壹時若有所思。
　　東方白見他不語，擡起豐腴飽滿的雪白大腿，在他小腹上輕蹭著，輕聲道：
　　“小弟，妳不是對這些俗務不感興趣麽？今天怎問了這麽多皇帝的事？難道妳其實是個大才子，對皇帝的詩作有了興趣？”
　　倪昆搖頭失笑：“我就只會背詩，鑒賞的話勉強還行，要我作詩，那就壹竅不通，只能抄襲了。”
　　東方白吃吃笑道：“妳可以抄壹抄李太白的詩。”
　　倪昆哈地壹笑：“那要落到懂行的人眼裏，小弟我可就要丟大臉了。”
　　頓了頓，又問：“皇帝作出此詩後，可有什麽變化？”
　　“沒甚變化，還是如以前壹樣，繼續沈醉於醇酒美人，對國事不聞不問。”
　　“就沒有偶爾爆發壹點特別的氣勢？或者突然興起舞劍什麽的？”
　　“據說皇帝年輕時，倒確有幾分人君氣勢，武功也相當不弱。可他只會用刀，並不擅長劍術。至如今，他身子骨已虛得連刀都提不動了。”
　　“這樣麽……”
　　倪昆心中疑惑，楊廣若真是酒劍仙附體，那沈迷美酒天經地義，沈迷美人就不應該了。
　　所以楊廣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正思忖時，感覺東方白大腿活動得越發過份，不禁壹把握住她大腿，笑道：
　　“姐姐方才還在哭著求饒，現下又不安份了？今晚難道不想睡了？”
　　東方白毫無懼色，反而鳳眸壹挑，給了他壹個挑釁的眼神：
　　“正要見識小弟妳的威風呢。”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倪昆哈哈壹笑，翻身將她鎮住，再啟戰端。
　　壹夜逍遙，次日天未明時，東方白便已離開，要以驍果禁衛的身份，在臨江宮中值守，繼續就近監視楊廣。
　　說起來東方白的修為確實了不起，明明多次瀕臨崩潰，可稍微喘息壹陣，便又能恢復過來，不知疲倦地繼續向倪昆發起挑戰。
　　倒真有了幾分“萬物滋長，生生不息”的氣象。
　　東方白昨天翹班半天壹宿，今天不能再擅離職守，將在宮中連續值守，繼續密切監視楊廣——其實她至今都不明白，為何裴公要派給她這個任務，監視楊廣這位沒有未來的皇帝。
　　倪昆倒是有了幾分猜測，只是楊廣作出那首詩之後，仍自酒色無度的表現，頗讓人有些捉摸不透，令倪昆也不敢輕易肯定自己的猜測。
　　只能是等到明天，親自去臨江宮中觀察壹番，瞧壹瞧楊廣的成色。
　　東方白今天不會回來，倪昆便也沒繼續呆在這裏，晨煉壹番，將昨晚落下的修行功課補回少許，便回了陰癸派據點繼續修煉。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過壹日，這天正是臨江宮宴召開的日子。
　　而這次宮宴，主賓都是些奇人異士，據說會有大量奇人異士赴宴，於禦前獻技。
　　時近中午。
　　臨江宮中，皇帝寢殿。
　　楊廣大夢初醒，先在宮女服侍下，拿夜光杯喝了壹大杯葡萄酒醒了醒宿醉，洗漱壹番，又略進了幾塊糕點以佐三勒瓊漿。
　　喝得半飽，楊廣醉醺醺地起身，由幾個宮女攙扶著，漫無目的地在宮中轉悠壹陣，活動筋骨。
　　自壹道雕龍繪鳳的雨廊中走過時，楊廣見到雨廊外邊，壹座花圃環繞的白玉廣場上，壹群鶯鶯燕燕正自排演劍舞，壹時不禁怔住，呆呆看著那些彩衣飛揚、身段婀娜、舞姿翩躚，又不乏英武的舞伎。
　　隨侍的宮女、宦宮以為楊廣是看中了某個演舞的美女，壹位相貌頗有幾分瀟灑俊逸的清瘦老太監靠近楊廣身邊，低聲問道：
　　“陛下可是看中了哪個舞伎？奴婢這便將之喚來，服侍陛下。”
　　楊廣擡手，似在指向某個舞伎。
　　那老太監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正要吩咐小太監去把那舞伎召來，卻見楊廣眼神恍惚，口齒含糊地說道：
　　“劍……為何不從召喚？”
　　老太監默然無語，這才知道，楊廣看的不是美女，指的也不是舞伎，而是舞伎們手中，那些看著明光灼灼，實則並未開刃的長短劍器。
　　壹時不禁心中哂笑：
　　“這昏君，真當自己是劍仙了麽？”
　　身為內庭宦官，皇帝近侍，心中卻作此腹誹，足見這老太監並非忠良。
　　不過也是，這些年，皇帝身邊除了佞臣，哪有忠良的落腳之地？
　　更何況老太監姓韋，名憐香，乃是陰癸臥底，只會忠誠陰癸宗主，心裏哪有皇帝。
　　這時，有宦官上來通稟：
　　“陛下，禦史大夫裴蘊求見，要向陛下通稟今日臨江宮宴之事。”
　　楊廣眼神又壹陣恍惚，立刻被轉移了註意，說話時口齒也變得清晰起來：
　　“快傳！今日宴請奇人異士，朕聽說，裴卿訪得了壹位奇人趙無極，頗有神異，能召喚天女下凡，今日之宴，朕可要開壹開眼界！”
　　待那宦官前去傳喚禦史大夫裴蘊時，韋憐香見機說道：
　　“陛下，奴婢近日也尋訪到壹位異人，今日亦將赴臨江宮宴。”
　　楊廣饒有興趣地問道：
　　“哦，韋卿尋訪的異人，有何異術啊？”
　　韋憐香道：
　　“奴婢尋到的那位異人，可駕馭水火，可使枯木逢春，神通手段極是了得。”
　　楊廣聽了，頓時大感失望，興趣寥寥，只隨口勉勵了韋憐香兩句，便不再過問。
　　韋憐香暗嘆壹聲，心說這昏君只關心能召喚所謂“天女”的異術，卻不知駕馭水火、枯木逢春的手段，才是真正有大用的厲害手段。
　　為君者昏聵至此，這大隋呀，就要完嘍！
　　申時三刻。
　　倪昆攜祝玉妍、聞采婷、婠婠、白清兒乘馬車來到揚子津畔，依山傍水而建的臨江宮外。
　　祝玉妍向韋憐香討來了三塊通行令牌，倪昆要拿其中兩塊與寇徐二人作交易，自己只剩下壹塊。
　　不過祝玉妍等人想要混進臨江宮很是容易，有韋憐香大開方便之門，她們只需扮作宮女舞伎，便可混進宮中。
　　當然還需易容壹番，不然以她們的姿色，若被楊廣撞見了，怕是要平白多出些麻煩。
　　將祝玉妍四人送至某處偏僻側門，在韋憐香安排的小太監接應下進入行宮，倪昆又獨自坐著馬車，來到臨江宮正門之外等候。
　　稍候片刻，就見兩名氣宇軒昂的少年聯袂而來，正是寇仲、徐子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