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陰癸門風

　　蜀中，黃昏。
　　叮鈴鈴……
　　清脆的鈴鐺聲，回蕩在山莊上空。
　　倪昆蹬著二八大杠，在莊園裏的青石小路間悠然穿行。
　　祝玉妍側坐在後邊貨架上，手挽著他的腰，臉靠著他的背，星眸半閉，唇角微翹，壹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樣。
　　聞采婷站在雨廊下，壹邊用力揪著手帕，壹邊咬牙發恨：
　　“這妖女！我道妳為何大發善心，當我輪值時，主動要代我去侍奉公子，說什麽憐我辛苦，讓我偷偷懶，卻原來是為了方便妳偷吃！師姐妳真是太過份了！”
　　正發恨時，瞅見祝玉妍似笑非似地朝自己看來，聞采婷頓時壹個激靈，瞬間換上壹副乖巧甜美的笑臉，沖著自家師姐乖乖壹笑。
　　待得祝玉妍移開視線，聞采婷也不敢把笑臉收斂了，僵硬地繃著笑，直到倪昆騎著車，帶著祝玉妍遠去，她方才把臉壹垮，欲哭無淚：
　　“被師姐捷足先登了，以她手段，哪裏還有我的機會？這可怎麽辦吶！”
　　倪昆可不知道聞采婷心中的失落焦急，兀自悠然地蹬著車，載著祝玉妍在莊園裏閑逛，用夕陽下的單車，祭奠自己逝去的青春。
　　好吧，他前世年少時，騎的都是共享單車。
　　二八大杠這種神器，他這還真是首次騎乘。
　　但不得不說，踩起來感覺比共享單車帶勁多了。
　　就在倪昆琢磨著，是不是教祝玉妍壹首“甜蜜蜜”時，婠婠的聲音忽然傳來：
　　“公子，師父，妳們在做什麽呀？”
　　祝玉妍壹個激靈，觸電般縮回環在倪昆腰上的胳膊，嗖壹下飛下車子，擡手理了理頭發，若無其事地看向弟子：
　　“婠兒，妳境界鞏固妥當了？”
　　倪昆也停下車子，擡手沖她打了個招呼。
　　白衣赤足的婠婠，俏生生站在壹叢花圃旁，壹臉狐疑地看看師父，又看看倪昆，說道：
　　“閉關三天，境界已經徹底穩固啦！公子，妳這坐騎是什麽東西？為什麽可以自己踩著走？難道是傳說中，諸葛武侯發明的木牛流馬？”
　　倪昆哈哈壹笑，拍了拍車龍頭：
　　“這叫自行車，來歷嘛，跟那些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武林高手、妖魔鬼怪壹樣。”
　　這個解釋相當萬能，可以用來解釋壹切說不清來歷的東西。
　　婠婠也沒有深究，點頭噢了壹聲，眼珠骨碌碌壹轉，笑嘻嘻說道：
　　“公子，可不可以載我壹程呀？”
　　“當然可以。”倪昆拍拍後座，“過來坐。”
　　婠婠又看向祝玉妍：“師父，可以嗎？”
　　祝玉妍微笑頷首：“去吧。”
　　婠婠頓時嘻嘻壹笑，足尖輕輕點地，翩然飄飛至車前，學祝玉妍壹樣，側身坐了上去，又毫不客氣地伸手抱住倪昆的腰，把臉兒往他背上壹靠，嫣然道：“坐好啦！”
　　倪昆壹蹬腳踏板，載著婠婠向前駛去。
　　“公子我們去莊園外邊轉轉吧。”
　　“好。”
　　“師父，我們出去轉啦！還有，閉關這幾天，有勞師父代弟子輪值服侍公子，辛苦師父啦。今日既已閉關結束，那今天晚上，就由弟子來服侍公子吧！”
　　說話間，婠婠還對祝玉妍擺了擺手。
　　祝玉妍唇角含笑，面不改色，心裏卻輕哼壹聲：
　　“這丫頭，難道還怕為師跟妳搶不成？我陰癸派，盡出些不孝弟子，看來該好好整頓壹番門風了！”
　　話說，在午後為倪昆作過喚醒服務後，祝玉妍驚訝地發現，倪昆那真仙元陽之中，除了之前那極之精純的陽氣之外，又多了壹縷極為精純的“生機”。
　　即使那生機份量不多，壹次兩次的效果不顯，可祝玉妍亦敏銳地意識到，若能源源不絕地長期得到那種生機，積少成多之下，不但能駐容養顏，強化體魄，甚至說不定還有延年益壽之效。
　　這個發現，令祝玉妍對倪昆愈發沈迷。
　　也就婠婠是她最心愛的弟子，要不然，敢這麽明目張膽跟她搶，早被她壹巴掌扇飛了。
　　……
　　倪昆載著婠婠，壹路往莊園外駛去，遇到門檻時，雙手猛壹提龍頭，整輛車直接就躍了過去。就這樣，很快就駛到了莊園之外，沿著山腳漫無目的地騎行。
　　二八大杠的乘客體驗，在平整的水混路面，或是瀝青路面上還好，可在這種遍布坑窪的野地上，那就相當不友好了。
　　不過婠婠並不在意——舒適與否毫無意義，主要是公子願意騎這“自行車”載著自己，讓自己抱著他，靠著他，代表的就是壹種親近的態度。
　　再說她平時打著赤腳到處跑，其實是壹種修行。時時刻刻都在催運真氣，使之在腳下形成壹層無形氣墊，隔離泥土塵埃之余，也在時刻錘煉真氣。
　　多年以來，她早習慣了時時將真氣運轉全身。此時臀下墊著壹層無形真氣，壓根兒感覺不到任何顛簸，舒服得很。
　　唯壹遺憾的是，這種親近待遇，看來是被師父趁自己閉關時，捷足先登了。
　　就是不知道，師父與倪昆，現在進展到哪壹步了。
　　可就算進展到最親密的那壹步，婠婠也無可奈何。
　　誰叫她的天魔秘，修煉到十八層之前，必須保留女兒家那壹點與生俱來的元陰呢？
　　不過，陰癸派的秘傳絕技裏面，似乎還有許多別的技巧哈。
　　以前專註於天魔秘，對派中那些旁門左道不屑壹顧，如今是不是該放下矜持，鉆研壹番？
　　可這樣子，會不會太不知羞了？
　　不行不行，我婠婠得憑實力征服公子——啊呸呸，應該是倪老怪，活過壹千世的家夥，看起來再怎麽稚嫩，他也是老怪。
　　總之旁門左道什麽的，我才不要研究呢……
　　說起來，公子……倪老怪今天似乎比往日更好看了，身上的氣息，也有壹種奇異而清新的草木清香。
　　就像是早晨剛剛被晨光照射時，露珠尚未散盡的森林草地，頗讓人心曠神怡。
　　體溫也變得比此前溫潤許多。
　　閉關之前，他身體跟個大火爐似的，靠近壹點，就能感受到夏日時，正午烈陽壹般的灼熱。
　　而今天，那灼熱卻收斂了，予人壹種仲春時分，午後陽光壹般的溫潤暖和，在這深冬時節，讓人格外想要靠近取暖呢。
　　還有，他的心跳怎變得如此緩慢？
　　每跳動壹次，又怎如此強勁有力？
　　在自己閉關的這些時日，他的身體，又發生了什麽變化？
　　正轉動著某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念頭時，就聽倪昆說道：
　　“婠兒，唱支歌來聽聽。”
　　婠婠收斂心思，甜甜道：“好呀。”
　　清了清嗓子，哼唱起壹支小曲。
　　她音質純凈空靈，宛若仙籟，即使曲調並非倪昆習慣的流行曲風，亦令他有大飽耳福之感。
　　待她壹曲唱罷，倪昆贊道：“婠兒的歌聲美極，所謂天簌，也不過如此了。”
　　“公子喜歡就好。婠兒再為公子唱壹曲吧。”
　　“等等，我教妳壹首歌。先聽我唱，妳跟著學。學會後，再唱給我聽。”
　　說完回憶壹陣，唱了起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
　　在倪昆看來，以婠婠的空靈之聲，這首“明月幾時有”再適合她不過。
　　教會她這首歌，再教她更多的歌曲，以後沒事聽她邊彈箏邊歌唱，在這娛樂匱乏的世界，也算是壹種極致的享受。
　　就在倪昆教婠婠唱歌時。
　　遼東，高句麗，王都平壤。
　　外城城墻，喊殺震天。
　　高句麗士卒，正舍生忘死，與自半島南面而來的強敵血戰。
　　“奕劍大師”傅采林壹身白衣，站在內城城樓上，眼神平靜地眺望外城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