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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執天下

cuslaa

歷史軍事

從出租車上跳下來就直奔檢票口,賀方終於壹身大汗的在最後壹刻趕上了回上海的飛機。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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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浮生迫歲期行旅(七)

宰執天下 by cuslaa

2023-4-22 11:41

  聽說了書院中學生們鬧著要去叩闕上書,總是笑意溫文的程顥臉色難看起來,“這個邵子文……我去看看吧!”
  程頤沈著臉:“壹起去。”
  更不敢耽擱,兩人腳步匆匆地就往前面去。
  呂大臨跟遊酢也忙跟在後面。
  呂大臨看著前面壹貫講究禮儀的兩位老師為了壹眾糊塗學生,急得將風儀氣度全都拋到了腦後,邊走邊抱怨:“這個邵子文,怎麽連堯夫先生的半分沈靜都沒學到。”
  “君實先生兄事堯夫先生,待邵子文為子侄,如今君實先生被責,當然要為君實先生叫屈。”遊酢嘆道,“也是因為堯夫先生仙遊三載,讓子文沒了約束啊。”
  邵子文就是邵雍邵堯夫的兒子邵伯溫。不過因為伯溫這個名諱正好是程家的老父程珦表字,在書院中,從來都是只有邵子文。
  遊酢的話中意有所指,呂大臨聽得出來,卻是不置可否,但道理是有的。在名氣甚大的邵雍去世後,邵伯溫如果不能考上進士的話,他壹輩子最多也只能做個鄉儒。而以邵伯溫的才學,呂大臨已經了解得很清楚,根本就不可能考得上。
  因為邵雍生前從沒有擔任過壹官半職,邵伯溫自不會有蔭補或是其他好處。而且原來因為善於蔔算的邵雍的緣故,他能跟富、文等貴胄世家的子弟常來常往,如今卻是難了。關系親近的司馬光就是他唯壹的希望。
  匆匆趕到前院,數百學子擁在正殿中,先聖諸賢的神主下,邵伯溫正在人群中宣講。他帶領眾人高呼著,興奮得面紅耳赤。
  “子文!”程頤壹聲斷喝,讓邵伯溫停了下來。回頭見兩位老師到場,學生們的聲音也漸漸小了,最後壹絲也無。
  程顥程頤分開人群,走到供案前,轉身面對壹群年輕人。程頤便厲聲質問:“妳們要叩闕上書?!”
  “稟先生。見君上為臣所脅而不言,是為不忠;行不忠之事,辱及父母,是為不孝;坐視忠臣蒙冤,是為無義;見義而不為,是為無勇。”邵伯溫朗聲道,“學生自束發受教,日日誦讀聖人之言,不忠不孝之行、無義無勇之舉,學生豈敢為之?!”
  邵伯溫說得義正辭嚴,頓時便惹來壹片叫好聲、附和聲。
  學生們為了正道如癡如狂,程顥和程頤卻看得無可奈何。待聲勢稍歇,程顥立刻道:“爾等所聞之事,如今只是流言,或未至此。”
  “君上為奸佞所脅。中外隔絕,無壹言得出!”
  “不論是何事,不證於耳目,如何證於心?”程顥語重心長,“若流言非實,叩闕上書便形同訕謗,其罪豈輕?”
  他這話壹說,就讓不少人猶豫起來。萬壹流言僅僅是流言,那麽參與者的結果就絕不會太好。萬壹毀廢終身,不得應考,壹輩子可就完了。
  邵伯溫向程頤行了壹禮:“既然伯淳先生如此說,學生也不敢拂逆師教。不過正叔先生舊年不是亦曾以布衣上書天子?學生不才,願效法先生。”
  邵伯溫這麽壹說,不少學生又激動起來,叩闕上書不行,單是上書就沒問題了吧。壹封奏上天闕,自能名動天下。
  程顥、程頤盯著這個學生半天,卻也沒辦法再阻止了。只是上書,做過的人不少,不是罪名,好歹比叩闕要強得多。
  安撫了學生,程顥程頤又回他們的靜室。
  程顥要上京,甚至還準備帶幾個學生壹起去——不過邵伯溫是肯定不能帶了——做了帝師,就可以順道講學,對於影響力大部局限於中原的道學而言,這是壹個千載難逢的機遇。
  可惜程珦已經七十五六了,不便移居,因而程頤就必須留在洛陽城中侍養。要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程頤也想去京城宣講,兄弟二人互相拾遺補闕,倒是能更快地光大道學。
  只是壹想起嵩陽書院裏的這些學生,程頤的心卻又沈下去了壹點,程顥入京,或許並不壹定會很順利。
  這些學生,真的會老老實實地聽話嗎?他們今天的作為,會不會傳到京城?
  想到這裏,程頤的腳步沈重了許多。
  ……
  這幾天來,朝堂政事對於向皇後來說,可以說是初步上手,感覺也變得稍稍輕松了壹點。
  盡管少了幾名宰輔,但蔡確恭謹;章惇、薛向勤力;還有張璪——因為政事堂乏人,倒是撿了便宜,前兩日升做了參知政事,故作推辭了兩次,便立刻接任——同樣是盡心盡力。
  且時近年末無甚大事,環慶、涇原又暫無急報,壹切都是順順當當。
  加之王珪和呂公著的辭章已經被批準了,呂公著判大名府,王珪出判揚州,兩三天內都要離京了,這也讓向皇後的心情變得好了不少。
  與壹幹朝臣將今天要處理的政事議定,向皇後看看坐在最下首的韓岡,突然想起了壹件事來:“蔡卿,橫渠先生的謚號定下來了沒有?”
  皇後的話壹出口,雕像壹般沈默了半天的王安石突然間就有了動靜。眨了壹下眼睛,胡子動了動,頓時恢復了生氣。
  蔡確飛快地從王安石身上收回目光,回道:“太常禮院尚未具本上報。”
  “怎麽這麽磨蹭?”向皇後不滿道,“著安燾上殿!”
  片刻之後,新判太常禮院的安燾受命而來,行過禮,他立刻道:“回殿下,張載之謚,昨日已經議定,暫定為‘明道’,正欲具本奏聞。”
  還沒等向皇後和韓岡評價“明道”二字如何,方才議事時壹句話不插嘴的王安石立刻瞪圓了眼睛,厲聲道:“以德化民者曰道,張載位卑,未曾理民,不可謚以此字!”
  以德化民的本義絕不是說親民官理民教化,王安石這是強辯。但化民之德的這個“道”,就是王安石和韓岡、新學和氣學爭奪誰為正統的東西。他哪裏可能給張載壹個“明道”為謚號!顧名思義,這不是承認了張載已經明了大道,傳習的氣學是正道了?!
  所有人的視線立刻轉到韓岡臉上,張載的這位得意弟子的臉色的確是有些難看了。
  向皇後覺得應該給韓岡壹個臉面,但王安石是平章軍國重事,也不方便否定,正猶豫間,安燾連忙又道:“還有‘明誠’。誠身自知曰明;秉德純壹曰誠,是為‘明誠’。”
  王安石這倒是沒話說了,不是“明道”就好。
  但同樣在殿中的禦史中丞李清臣卻站了出來,“這是臺中壹諫官幼子之名,前日滿月為其置酒,知者甚多,恐為不當。”
  李清臣之前是判太常禮院,現在是禦史中丞,他覺得不合適,那麽就是不合適。
  接連被否定了兩個謚號,壹個正選,壹個備選,準備好的全都否定了。安燾的臉色開始向王安石靠攏,變得發黑。
  向皇後瞅瞅韓岡,卻見韓岡正垂著眼,正念叨著什麽,最後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雖然“明誠”其實是當初壹幹氣學門人準備給張載上的私謚,韓岡私下裏授意於壹名禮官。可被人說是小兒輩的名字,他也覺得不太好了。誰讓這兩個字是好詞呢?也不知是哪個諫官給自己的兒子起這個名字。
  向皇後察言觀色,見韓岡也不想要,便把“明誠”拋諸腦後,問李清臣,“不知李卿覺得何謚為佳。”
  李清臣拱手壹揖:“稟殿下,張載雖官位不顯,為師則聞名於朝,從學者更是遍及天下。韓岡以其所授,格物得牛痘免疫之法,惠及四海,至於外邦。所謂聲教四訖曰文,當可加以壹‘文’字。”
  幾名宰輔臉色都變了壹變,尤其是王安石。對於絕大多數文臣來說,謚號裏加壹個“文”,比起任何封贈都要榮耀千萬倍——韓琦出將入相,他的“忠”和“獻”,都是美字,合起來不在“文正”之下——張載的門人弟子給他上私謚都沒敢用個“文”。李清臣這是十分直白地在向韓岡示好,甚至近於諂媚了。
  “若論其名位不至,後漢亦有陳實,生平僅為太丘縣,惟其重名垂於九州,考終家中,四海萬人登門同吊,謚為文範。”
  李清臣扯出了東漢的文範先生陳實做證據,沒人有異論。不說別的,此時的崇政殿上,誰人會在這裏為壹個謚號開罪韓岡?除了王安石!但王安石之前已經否定了“明道”,現在又怎麽還能開口?他的女兒和外孫可是還在韓岡家裏。
  向皇後沒管這麽多,覺得聽起來有幾分道理,見王安石也不反對,便頷首認同,“可以‘文’為首字……不知當綴以何字?”
  “誠身自知曰明;秉德純壹曰誠。以臣愚見,明、誠二字皆合當。”李清臣回道。這是對太常禮院的安撫,要不然今天可就要大大開罪安燾和他本人的舊屬了。
  “文明?文誠?”向皇後念叨了壹下,覺得都挺合適,便問韓岡,“不知學士心儀何字?”
  文明這個詞,韓岡很喜歡,可惜幾百年前有了好幾個很有名氣的以文明為謚的皇後,這就不太好了。而文誠,雖說本朝有個諧音的溫成皇後,不過兩個字都不壹樣,倒是沒關系。他對向皇後行禮道,“臣先師向道以誠,至終不移。臣意以‘文誠’為佳。”
  “那就是‘文誠’了。”向皇後點了點頭,對安燾道:“安卿,贈張載銀青光祿大夫,饋賜照三品例。讓太常禮院議定,交給學士院草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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