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敬這萬物終亡時的戰爭

　　“我聽說妳要見我？”
　　梅森摘下戰盔，操縱著沈重的反超人戰甲走入碼頭的屋子裏。
　　在這個被怪物海盜們封鎖的地方，之前還打扮的和上流人士壹樣的巴博薩船長現在已經很落魄了。
　　他身上的華貴長袍上還沾著血，也不知道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
　　在梅森走進來的時候，他正坐在壹片狼藉的屋子窗戶邊，抓著壹大瓶朗姆酒大口大口的灌下，似乎是想要用這種方式麻痹自己的恐懼。
　　但從效果而言似乎並不太好。
　　假發被扔在地上，權杖破碎，他為自己的王國精心設計的紋章和旗幟也被撕的粉碎，在他那木頭腿的腳下還丟著壹頂王冠已沾滿了塵土。
　　這形象活脫脫的壹個夢碎之人的最後放縱，就差幾個姑娘或者壹個太監在此服侍著他自掛東南枝了。
　　“哈，梅森，帶來希望的巫師，預言末日的混蛋……”
　　巴博薩醉眼惺忪的擡起頭，看到梅森的時候便哈哈大笑試圖起身，但壹個踉蹌又跌回了椅子上。
　　他到底是老了，不復當年之勇。
　　“他們要我跟著他們壹起去打仗！那群該死的怪物，我就知道拿到三叉戟的時候就該把他們都變回來的。
　　但我失誤了。
　　我的愚蠢給我帶來了今日的羞辱，我的船員都被殺了，我的船被征用了，見鬼，威爾·特納要把它也變成另壹艘幽靈船。
　　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不，我覺得他知道，他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反倒是妳有些迷茫。”
　　梅森穿著戰甲無法蹲下，但這玩意在站立式的內部懸掛系統完全可以讓梅森維持壹個相當舒適的姿態全身放松著休息。
　　他伸出金屬覆蓋的手甲，拿起巴博薩身旁的酒瓶。
　　作為壹名工程師和煉金師以及剛入門的珠寶學徒，梅森並不喜歡這種會降低自控力的飲品，但看到眼前的巴博薩如此失落，梅森覺得或許和他喝壹點有助於這個老海盜重拾最後的尊嚴……
　　如果他真的有那東西的話。
　　“咳咳”
　　梅森嘗試著喝了壹口，這老海盜才能享用的酒後勁有點大讓他直接咳嗽出來，看的巴博薩壹陣鄙夷。
　　後者壹把將自己的好酒從梅森的機械手甲裏搶過來，噸噸噸灌了幾口這才擦了擦滿是酒漬的胡須。
　　他喘息著盯著梅森，如憤怒的老公牛壹樣說：
　　“老子今天是死定了，不是死在威爾·特納手裏，就是死在那群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異域瘋狗手裏，所以有些事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我是挺感謝妳在末日之前給了我壹場好夢，梅森，妳這個外來雜種！
　　但我也給了妳報酬，所以我們之間不欠人情。
　　我把我女兒交給妳了，妳壹定要照顧好她，就和妳幫忙照顧傑克那個混蛋以及威爾·特納的妻兒壹樣。
　　如果他們能信任妳，那我覺得我也能。
　　瑟瑞娜是個好孩子，我許諾我的女兒能成為公主……嘁，這該死的世界讓壹個滿心懺悔的老頭最後的夢想都化為泡影。
　　幹他娘的末日！”
　　“放心吧，巴博薩……赫克托。”
　　梅森換了個稱呼，他說：
　　“我都收留了那麽多人也不差妳女兒壹個，我會給她安排新生活讓她擺脫過去的壹切遨遊在知識的海洋中，我覺得那才是她想要的。
　　其實我也有禮物要送給妳。”
　　他從行囊中摸出兩瓶藥水放在巴博薩眼前，壹瓶紅的，壹瓶藍的，還有壹個註射器。
　　梅森說：
　　“紅的是我自己配的藥水，和我之前交給妳的那些強化物的性質壹樣，都能讓妳在短時間內具備強悍的戰鬥力代價是非常痛苦。
　　藍的是毒藥。
　　壹針見效，能讓妳在美夢中沒有痛苦的死去。
　　我沒辦法帶走妳。
　　威爾和老蒂格都不會允許，他們認為妳是海盜王就必須遵守海盜法典，而法典裏確實有在危急時刻，所有海盜都必須聽從海盜大帝命令的那壹條。
　　現在威爾·特納已經是海盜大帝了，妳們都必須跟著他壹起上戰場。
　　但看在我們過去合作愉快的份上，我給妳這兩樣東西讓妳不管是選擇踏上戰場還是在此了卻性命都能有壹個體面的結局。
　　不管妳選哪壹樣，我都會告訴瑟瑞娜，她的父親是以英雄的方式死去的。”
　　“嘁，妳覺得我那聰明的女兒會相信妳的謊言嗎？”
　　巴博薩撇嘴說：
　　“她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她在第壹次見到妳的時候就勸說我壹定要維持和妳的關系，她似乎早早的就猜到了這壹切。
　　但我還是要謝謝妳，梅森。”
　　老海盜仰起頭，將酒瓶裏的酒噸噸噸的灌下去，在梅森轉身離開之後，老海盜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兩瓶藥水上。
　　赫克托·巴博薩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握住了藍色的藥瓶，但他沒有喝下去而是把那藥水插在自己的腰帶上，又拿起了註射器和紅色藥水站起身。
　　在幾次呼吸後，猛地將手中的酒瓶砸在地上。
　　玻璃破碎混著酒水四濺，傳奇大海盜似乎下定了決心，壹把撈起自己過去佩戴的舊帽子扣在頭上，抄起自己的戰刀和燧發槍壹瘸壹拐的踹開了大門。
　　在他眼前翻滾的海水已成高墻壹樣遮天蔽日，又被女海神科莉普索的力量束縛著環繞在碼頭之外。
　　這奇幻的壹幕本該吸引眼球，但巴博薩看都不看。
　　他從兜裏摸出最後壹個青蘋果放在嘴邊擦哢壹聲咬的汁水四濺，又朝著眼前看著他的威爾·特納和老蒂格吼叫道：
　　“我都半截躺進棺材了，還要和妳們這群混蛋壹起打仗，真是TMD晦氣！老子的船呢？去打仗沒有船怎麽行？”
　　——
　　“他們來了！”
　　清理者並沒有讓K小隊和女海神等待太久，差不多在沖擊事件進入預備階段的五個小時後，梅森就感覺到自己的世界之門有了動靜。
　　按照獵手先生的說法，清理者軍團穿梭世界的戰爭也是依托群星會的世界之門作為道標，而加勒比世界在之前就已經是K小隊的專屬世界，因而清理者們要進入這裏也得通過K小隊的世界之門坐標來定位。
　　因而在他們靠近的瞬間，梅森手臂上的紋身就如針刺壹樣傳來“警告”。
　　唯壹遺憾的是，梅森沒辦法通過關閉世界之門來阻止清理者的登陸，他壹聲令下，K小隊的成員立刻進入戰備狀態。
　　駕馭著喪屍飛龍的渣康抱著格林德沃的黑魔典，手持珊瑚三叉戟，披著還帶裂紋的魔浮鬥篷威風凜凜的第壹個出動。
　　光是這副扮相說他是個傳奇大法師都絕對合格。
　　而傑克船長丟掉嘴角的煙頭嗖的壹聲竄入蝙蝠車中，他知道自己的戰鬥力糟糕所以主動承擔起戰場後方的職責。
　　他要在已成廢墟的城中遊弋來確保還在過人的轉移之門不會被幹擾。
　　五個小時的時間完全不足以讓這裏的難民全部通過，這個世界雖然只剩下最後的幸存者但他們數量也在幾十萬左右呢。
　　清理者都是壹群基因改造過的生化瘋狗。
　　他們壹旦被投入戰場可不會管什麽人道主義，被他們靠近這裏這些人絕對要完蛋。
　　芭芭拉和二桶壹左壹右跳入魔蜥坦克的兩個駕駛艙中，機載AI德拉曼啟動了自動駕駛讓這全地形戰車貼著廢墟啟動又有光學迷彩模塊激活讓龐大的戰爭兵器進入了光學隱形。
　　這兩位不是第壹次操縱這東西，他們已經很順手了。
　　幾秒之後，魔蜥坦克後方的無人機巢在芭芭拉的操縱下啟動，超過200架軍用“格裏芬”無人機密密麻麻的環繞在了魔蜥周圍。
　　還有特大號的澤塔八分儀被安置在城市碼頭上當固定炮塔用。
　　這兩個玩意可就不是“翼手龍”那種民用款無人機了。
　　它們是來自2077世界的殺人機器。
　　雖然外形並不大但配備全威力動能速射炮外加致死級的電流沖擊炮，全地形智能索敵和冷酷的無視戰場倫理的射殺精度都讓它們成為了指揮官最喜歡的武器。
　　足夠廉價的同時足夠耐用，梅森還對它們做了修改，讓它們被擊毀的時候會爆發EMP沖擊。
　　對於清理者那種植入義體來增強戰鬥力的改造方式而言，這種直接沖擊義體芯片的攻擊明顯更加有效也更惡毒。
　　不過這會在魔蜥坦克內部，芭芭拉的操縱模式多少讓旁邊的二桶感覺到驚悚。
　　因為蝙蝠少女那如常人無異的手臂中正彈出壹根數據線和坦克連接，她躺在駕駛艙中閉著眼睛，全靠數據接口來指揮操縱自己的無人機軍團。
　　顯然，從伊述刺客世界回來之後，她又瞞著梅森和其他人對自己做了“升級”。
　　“妳把自己的手都換掉了？”
　　二桶坐在自動駕駛的戰爭載具中，壹邊抽空打磨自己的武器並塗上梅森特制的戰鬥劍油，壹邊小聲吐槽道：
　　“格雷森看到這壹幕絕對會被嚇死的，我們任由他的瘋子女朋友把自己變成了機器人，真是造孽啊。”
　　“妳們別告訴他不就行了！傑森。”
　　閉著眼睛如睡著壹樣的芭芭拉呵斥道：
　　“我可全聽的到，而且生物監測顯示妳的心跳在加快，怎麽？妳這樣的冷血殺手也會感覺到緊張嗎？”
　　“廢話。”
　　二桶看著眼前明明是全覆蓋裝甲但卻能360°全景觀察的特殊材質駕駛艙，他低聲說：
　　“我壹會要去刺殺壹位神祇，還不能失手，這活誰不緊張？K小隊面對的敵人越來越離譜了，而我現在還是凡人之軀。
　　真是見鬼。”
　　“目標出現！前方天空，準備隱蔽！”
　　梅森的警告聲打斷了二桶的所有抱怨，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已經被世界倒影占據的天穹之上驟然打開壹扇如蟲洞壹樣的大門。
　　隨後三艘如黑色怪魚壹樣的戰爭巨艦就搖擺著身體進入了這方陰雲密布，風暴湧起的世界。
　　這玩意比他們在老蜘蛛那邊幹掉的要小兩圈，顯然是更加靈活的突擊登陸設計。
　　“那是什麽玩意？”
　　渣康喊了壹聲，梅森語氣冷漠的說：
　　“‘宇宙蝗蟲’齊塔瑞人的掠奪飛船！上次伊特萊根擊毀那艘時我就認出來了，小心點，那些飛船本身也具有生物意識。
　　簡單點說，它們是活的！”
　　“轟隆”
　　刺眼的雷光混雜著風暴驟起壹瞬間遮蓋住K小隊的視野，那是憤怒的女海神科莉普索率先發動的攻擊。
　　她為海神自然可以駕馭風暴雷霆，在含怒之下這壹擊如傳說中的波塞冬三叉戟壹樣撕裂天穹正面擊中了最前方的那艘魚型飛船。
　　後者就像是沐浴在雷光之中的巨獸，被神靈壹擊讓它身上到處暴起電火花還有刺眼的爆炸。
　　掛載在這生物母艦之上的齊塔瑞人掠奪飛艇也如蜂群壹樣急忙脫離母艦，載著那些被高度改造的清理者瘋狗者浩浩蕩蕩的沖向在潮汐之中展現出巨人姿態的科莉普索。
　　雷光電閃，陰雲密布，手持雷光的女巨人怒吼著撕裂黑色的怪魚，而海面上也有破破爛爛的幽靈船組成的死亡艦隊從海水之下翻滾而出，朝著天空瘋狂開火。
　　這壹幕真的有神話戰爭的風采。
　　不過在梅森帶著K小隊加入戰鬥之前，他卻收到了壹條來自獵手的信息。
　　或許是因為清理者軍團打開了蟲洞讓此界和外界的聯系更加清晰的緣故，又或者是希裏動用了某些奇妙的手段，總之這條信息是以精神對話的方式直接倒映在梅森腦海中的。
　　“梅森，清理者軍團的高階征服者序列現在都已被派往不同的附庸世界執行任務，第壹輪攻擊時不必擔心有征服者出現。
　　但後續肯定會有那些麻煩鬼入場，盡快解決掉科莉普索。”
　　大概是因為被梅森看穿了身份，所以獵手先生也不玩那女扮男裝的遊戲了，直接以自己清冷的女人聲音對他警告道：
　　“所有和神性相關的行動都會被高度重視，所以不管妳準備怎麽做，記住，別留活口！”
　　“謝了，希裏。”
　　梅森操縱著反超人戰甲全力激活重力井竄向高空中火力全開的壹艘齊塔瑞母艦，他追問道：
　　“我壹直在這邊忙，都沒空關心我的基地世界，那邊的情況還好嗎？”
　　“我不是妳的情報員，梅森！”
　　獵手不爽的說：
　　“想知道就自己去看！我這會忙著呢，37個危若累卵的世界等著我去支援，哪有時間幫妳收集情報？
　　不過，妳的基地世界是超A級，所以別擔心，它大概率會輕松過關，只要妳們世界的超級英雄們能下定決心。
　　別那麽婆婆媽媽。”
　　“下定決心毀滅壹個世界嗎？”
　　梅森如黑色隕石壹樣砸在了壹艘齊塔瑞人的掠奪母艦上，雙手抓住壹塊巨大的裝甲板硬生生撕下來，又操縱著戰甲肩膀彈出的兩臺動能霰彈肩炮將周圍的瘋狗清理者轟成爛肉。
　　他搖頭帶著壹種擔憂，說：
　　“如果他們那麽做了和群星會又有什麽區別？這是個無恥的倫理陷阱，壹旦踏入可就沒辦法回頭了。”
　　“沒錯，這是個陷阱。”
　　希裏哼了，說：
　　“但如果不這麽做，兩個世界都得死，聰明又善良的梅森，妳能拿出壹個不傷害所有人就能度過沖擊的完美方法嗎？”
　　梅森只能沈默以對。
　　片刻之後，在他操縱著戰甲手持大口徑動能手炮殺入母艦內部時，獵手女士幽幽的聲音也傳來說：
　　“現實壹點，梅森，在這個黑暗的紀元裏連存在都是奢望。往好處想想，妳的世界最少還能存在，但妳腳下的世界已經沒有希望了。
　　現狀雖然糟糕，但兩者中幸存壹個總好過同歸於盡。
　　這好歹也算是個答案。”
　　“這最多算個錯誤，在我心裏它從來都不是答案。”
　　梅森扣動扳機，將眼前撲來的壹群瘋狗清理者淹沒在烈焰熊熊之中。
　　身後有怪異的扭曲造物嗷嗷叫著撲上來又被梅森彈出手臂上的振金螳螂刀回身壹轉切成血肉殘渣，在巨大的彈殼砸落的聲響中，他低聲說：
　　“我絕不接受自己會在黑暗群星的末日裏化身為野獸，去和壹群與我無冤無仇的人為了最原始的存在而互相廝殺。
　　那樣的結局太丟人了。”
　　“那就用點心，活下去，走到更遠，在這個迫使所有人要麽死要麽成為怪物的紀元裏找到妳想要的答案，以此來證明現在這操蛋的壹切都是錯的。”
　　希裏輕聲說：
　　“我很期待妳能拿出自己的答案的那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