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狀元

天子

歷史軍事

桃花村。   正是春季,靡靡細雨糾纏不休。   村如其名,村前村後各家院落以及周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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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桃村有雨

寒門狀元 by 天子

2019-5-18 20:17

  桃花村。
  正是春季,靡靡細雨糾纏不休。
  村如其名,村前村後各家院落以及周邊山上都開滿了粉紅色的桃花,清晨時分,桃樹上的花瓣沾染著雨露,冷意不減,春寒依舊。
  “池塘裏水滿了,雨也停了,田邊的稀泥裏到處是泥鰍……”
  田野間,壹個六七歲的男孩卷著褲腿,冒著細雨,壹邊哼著小曲兒,壹邊在泥濘的田野間埋首尋找著什麽。
  他身旁擺著壹個竹制的簍子,裏邊有十幾條四處亂鉆的泥鰍,顯然,孩童這壹大清早起來,便來到田野中挖泥鰍。
  不壹會兒,孩童便捧著壹手軟泥,小心翼翼地將泥團丟進竹簍中,繼而又開始埋頭翻找。
  “沈家小郎,怎麽壹大早便來田裏找泥鰍?這天還下著雨呢,趕緊回去吧,不然壹會兒又該被妳老娘罵了……”
  田野旁的阡陌小道上,壹個壯實的漢子戴著鬥笠,穿著蓑衣,肩頭扛著壹把鋤頭,笑呵呵地對著田裏的沈溪道。
  沈溪直起身子,看了那男人壹眼,提起竹簍在身前晃了晃,露出壹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笑著道:“劉大叔,下雨天才好捉泥鰍呢……妳瞧,我收獲可不少呢……”
  炫耀壹番,沈溪也不理會那劉姓漢子,又埋頭開始認真翻起泥來。
  沈溪不是這兒的人,準確來說,沈溪並非是這個世界的人,或許用前世今生來概括他的遭遇境況比較符合。
  前世,沈溪壹介孤兒,自小便知道生活的艱辛和不易,學習極為刻苦,從小學到高中連續跳級。在社會各界幫助下,沈溪在十六歲的時候便考上了國內壹流學府鷺島大學,讀完博士後順利留校擔任講師,兩年後因工作出色成為副教授,前後不到五年便成為中文系考古學教授。
  在工作期間,沈溪也曾談過幾任女友,但由於他興趣愛好廣泛,工資大多用來買了古籍、書畫以及文房四寶,沒有房子和票子傍身,幾段感情都無疾而終,後受省文物所邀請在泉州近郊指導挖掘壹座新發現的古墓時,這座建於明代中期的墓穴突然坍塌,不省人事,再醒來時已經成了小孩,身在桃花村。
  正在沈溪埋頭再次尋找田壟間的洞穴時,身後那漢子又發出壹陣爽朗大笑。沈溪好奇之下擡頭壹看,只見不遠處壹個穿著縫著補丁翠花衫、年約二十三四歲的婦女,手中拿著壹把竹枝,氣沖沖地朝著田頭跑了過來,口中大聲嚷嚷:
  “妳個小兔崽子,昨天剛對妳說春寒料峭的不要下田,這壹大清早的妳就跑出來了,當老娘的話是耳旁風不成?”
  說話間,婦女已站在田邊,手執竹鞭指著沈溪:“妳給老娘滾上來,看老娘不打妳個憨娃……”
  “唉,沈家娘子,孩子還小,貪玩也正常,妳這麽嚇他,他哪裏肯上來?”
  婦女見那漢子說話,冷冷地哼了壹聲,也不理會,兀自叉腰,對著田裏的沈溪道:“小兔崽子,有種妳別上來……去年秋收的時候妳被蛇咬老娘好心給妳抹藥,妳知道那藥多貴麽?這次妳再被蛇咬,看老娘管妳個憨貨!”
  沈溪見她語氣火爆的樣子,當下連忙賠笑說:“娘,妳別生氣,妳別生氣,上次我是不小心把蛇當作了泥鰍,這才被咬,妳看我現在不好好的嗎?別生氣了,妳再打我,我都快被妳打傻了!”
  婦女見沈溪壹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頓時為之氣結,揮舞手中的竹鞭,兇狠狠地道:“妳個小兔崽子,是打不怕麽……”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沈溪便抱著竹簍,壹腳深壹腳淺地走到田邊,討好地說:“娘親,妳看,咱們把泥鰍擱屋裏養著,晚上不就有了宵夜嗎?家裏天天吃野菜,嘴巴都淡出個鳥來了……”
  沈溪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婦女壹把將他從田裏拉了出來,看著沈溪渾身泥垢的樣子,頓時氣不打壹處來,高高揚起手中的竹子,就要抽下去。
  沈溪哪兒能束手待斃?當下不顧身上的汙泥,趁著老娘還未打下就壹把抱住她,撕心裂肺地大喊:
  “啊……疼啊,疼啊娘,好疼啊,快死了,打死人啦,別打了,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婦女聞言,眉宇之間兇巴巴的神色微微壹軟,不過還是將竹鞭打在沈溪的小屁股蛋上,只是力道減了八分。
  沈溪憨笑壹聲,擡起頭捧著竹簍子,遞給老娘:“娘,妳看,好多泥鰍,又肥又大,我……我也不是故意不聽妳的話,實在是……實在是見娘妳天天粗茶淡飯,這才來給您老挖泥鰍改善壹下生活。”
  看著沈溪如此,婦女冷哼壹聲,壹把接過簍子:“是妳自己想吃吧?昨天剛換的衣服,妳瞧都臟成什麽樣了?給老娘回去換了,以後再敢下田撒野,老娘收拾妳。”
  沈溪笑嘻嘻地提著鞋子,赤足跟在她身後,有時踩到尖壹些的石頭,不由呲牙咧嘴,壹副疼痛的樣子。
  回到村頭三進古香古色院子的家中,在前院的自家屋內,周氏給沈溪收拾了壹下臟兮兮的衣服,見沈溪小臉微紅壹副靦腆的樣子,當下臉上微微壹橫:“憨貨,妳羞個什麽勁兒?連妳都是老娘生下來的!”
  沈溪聞言連連點頭,不敢說話。
  “娘親,妳可好了!”
  沈溪討好地笑著拍老娘的馬屁。
  周氏聞言壹楞,隨後看著沈溪,嗤笑道:“憨娃兒,這麽小便會口花花了?”
  沈溪見老娘不屑的樣子,搖了搖頭,語氣無比堅定地道:“娘,我沒有口花花,我就是覺得妳好。”
  “老娘又兇又惡,哪兒好了?”
  周氏瞪了沈溪壹眼,雖然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但心中卻樂開了花。
  沈溪賊笑壹聲,拉著周氏的手,用哀求的語氣道:“娘,別藏著了,我都聞到了,好香好香。”
  周氏看著沈溪,忍俊不禁,隨即板著臉哼了壹聲:“妳又不是屬狗的,為啥鼻子這麽靈呢?”
  說罷,周氏從床頭掛著的小袋子裏拿出個熱乎乎的雞蛋,遞給沈溪。
  沈溪看著雞蛋,不由貪婪地咽了口口水,壹把接了過來,笑著說道:“娘,妳雖然喜歡打我,可打心眼兒裏對我好,兒子我寬宏大量,不會記仇的……等妳和爹老了,兒子養妳們,吃香的喝辣的,還找壹個聽話的小媳婦,供妳支使。”
  周氏輕笑壹聲:“憨貨,以後娶了媳婦肯定會忘了娘,看妳這天生就騙人的樣,別做了陳世美才好。”
  小手感受感到雞蛋的溫熱,沈溪心中嘿嘿直笑。
  上壹輩子,他自小遭人拋棄,從未體會過什麽是骨肉親情,反而這個世界家中雖然貧苦,但至少有爹娘,還有叔嬸伯父。有些東西有價,而有些東西卻是無價的,這壹點沈溪分得清清楚楚。
  唯壹令他感到無奈的是,自己附身的身體是壹個不到七歲的小屁孩,連累他每天必須裝出七歲小孩該有的樣子。
  對此,沈溪可不敢有絲毫懈怠。
  他到這個世界不到壹年,對於民風民俗了解得尚不夠,說不定稍微表現得天賦異稟壹些,就被人誤會鬼上身抓去浸豬籠也說不定。
  沈溪正想出門,卻被周氏壹把拉住小胳膊,板著臉訓道:“在屋裏吃好了再出去,別被人看到了。”
  “啊……娘,雞蛋是不是妳偷來的?”沈溪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小聲問道。
  周氏先是壹楞,隨後潑辣無比地罵道:“小兔崽子,給妳找吃食妳還不樂意?不吃還給老娘……”
  沈溪連忙將雞蛋在床沿上敲擊壹下,快速無比地剝起蛋殼來。
  看著沈溪將剝落的蛋殼隨手丟在地上,周氏又狠狠地拍了下他的腦袋:“跟妳說了多少次了,蛋殼收起來拿去餵豬……妳個憨娃子,老娘再也不給妳添食了,免得糟蹋好東西。”
  沈溪看著彎腰去拾地上蛋殼的周氏,眼中閃過壹絲動容,連忙抓著她的手道:“娘,蛋殼不能吃。”
  “我沒吃啊,妳小子耳朵是不是不好使?這東西我是拿去餵豬的,豬吃了長得飛快……”
  沈溪搖搖頭,蹲下身子,將剝了壹半的雞蛋遞到周氏嘴邊,笑嘻嘻道:“娘,妳也吃壹口。”
  周氏聞言微微壹楞,擡頭看著目光天真無邪的沈溪,正要教訓壹通,卻聽沈溪繼續道:“娘,妳總是騙人,上次我親眼看見妳吃蛋殼了……來,妳吃壹口……”
  周氏擡起手,摸了摸有些發酸的鼻子,輕輕在雞蛋上咬了壹小口,隨即哽咽地道:“好了,快吃。”
  沈溪見老娘如同蚊子壹般叮了壹口,心中感嘆壹聲,不再多說,張開嘴狠狠咬上壹大口,用力咀嚼起來,仿佛在發泄什麽。
  “娘……妳放心,以後我壹定會出人頭地,讓妳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飯菜。”沈溪吃著蛋,語氣含糊地發下鴻鵠之誌。
  周氏摸了摸沈溪的小腦袋瓜,長長出了口氣,嘴裏卻嗤笑:“小娃子,就知道惹老娘,看哪天老娘不揍死妳。”
  沈溪聞言嘿嘿壹笑,正要說話,卻聽敲門聲響起,隨後壹個女人在外邊道:“妹子,嫂子能進來麽?”
  周氏連忙將地上的蛋殼往床底踢了幾腳,卻見門“吱呀”壹聲打開,從外邊走進來壹個比沈溪老娘年紀大上幾歲的女人。
  “呀,好香啊……原來小郎在吃雞蛋,好吃嗎?”
  沈溪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說:“好吃,大伯母來找我娘親?”
  “看到雞蛋,我想起來了,家裏的老母雞最近下的雞蛋數量明顯少了……妹妹這雞蛋是哪兒來的?”女人沒有理會沈溪,笑著問周氏。
  周氏聞言,淡淡地瞥了沈溪大伯母王氏壹眼,冷冷道:“每天家裏的雞蛋都是有定數的,要是真有缺失,母親大人恐怕早就知會各房了……這雞蛋是孩兒他爹在縣城托人送回來的。”
  王氏笑了笑,語氣有些責怪:“妹妹,我們並未分家,小叔送來雞蛋,我怎麽沒見過?莫不是妹妹偷偷藏起來了?”
  周氏脾氣十分火爆,不過此時她還是收斂許多,站起身微微吸了口氣,語氣有些強硬地回答:“嫂子,妳是書香世家的女兒,想必不會與妹妹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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